早在60年代初,著名诗人郭小川来新疆时,就提出过创作新边塞诗的主张。实际上在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全国一些有影响的著名诗人都曾先后涉足过甘肃的河西走廊和新疆,写下了一些反映西北边疆生活的新边塞诗。如闻捷的《天山牧歌》、《吐鲁番情歌》和长篇叙事诗《复仇的火焰》,田间的《天山诗抄》,李季的《河西走廊行》,张志民的《西行剪影》等诗集;贺敬之的《西去列车的窗口》,郭小川的《西出阳关》、《雪满天山路》、《伊犁河》、《夜进塔里木》、《昆仑行》、《喀什一条街》、《在大沙漠中间》、《他们下山开会去了》、《春歌》,艾青的《年轻的城》、《烧荒》、《帐篷》、《地窝子》以及李瑛、袁鹰等人描写西部生活的作品,可以说是为新边塞诗的萌芽与兴起起了催生的作用。特别是闻捷的作品,为新边塞诗的兴起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起了开创作用。但是,由于当时历史条件的限制,创立新边塞诗这个主张还来不及正式提出;大多数诗人来去匆匆,缺乏对西部生活长期的、深入的积累和体验(闻捷除外),缺乏对西部各民族古老的历史、璀璨的文化的深刻的研究和了解,缺乏对西部各民族的风俗习惯、宗教信仰、民族气质和心理的深入了解和认真的思考。尽管他们当时写下了一些优秀之作,但大多数作品在反映西部生活方面浮光掠影,题材开掘不深,过于表面化,缺乏深刻的思想力度和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在艺术表现手法上也显得比较单调,缺乏阳刚之气、雄浑之风。当时生活在新疆的一些诗人,虽然也写下了一些富有边地特色的作品,但由于大多数诗作者的生活积累和艺术修养都很不够,其作品的思想内容比较平庸,艺术水平还处于低级阶段,在全国诗坛上根本没有什么地位和影响,也不可能出现风格相近的诗人群,更谈不上有共同的文学主张和创作见解之类。所以,50年代末60年代初,西部诗坛上虽然产生了象闻捷这样杰出的诗人,新边塞诗的创作刚刚萌发,但新边塞诗作为一个流派还没有开始形成。一直到80年代初,新边塞诗的创作才出现了空前兴盛和繁荣的景象,一个引人注目的、崭新而独立的文学流派——新边塞诗派开始形成。 新边塞诗的兴起和新边塞诗派的形成,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有以下因素: 首先,西部涌现出了一批人数众多、实力雄厚、阵容可观、长期生活在西部和共同以描写西部生活为题材的诗人群。其中出现了不少在全国诗坛有影响的优秀诗人。如杨牧、周涛、章德益、昌耀、林梁、杨树、李老乡、马丽化、李瑜、张子选等。他们大多数是生活在古老、荒凉、辽远、神奇而又富饶的西部土地上的最底层的劳动者。他们有丰富的生活阅历和感受。他们所依赖的生活是丰富的、独特的。这片土地养育了他们,给予了他们诗人的特殊的气质和才智,正如他们在自己诗中所描写的那样: 它打破了我的外壳,然后/象一个最爱护我的亲人那样,/和着血和泪水,用它黑色的泥土,/深深地重新塑造了一个我……它把无与伦比的色彩给了我,/它把坦荡舒畅的旋律给了我,/它把古老的传说也给了我,/它把草原的气质也给了我。 ——周涛:《伊犁河》 土地哟!/我只比你多了一首急切的诗,/但这诗,也是你孕育的胚胎。/土地存在我存在。 ——杨牧:《我从土地来》 我在大漠的浊黄里,/在落日的血光中,/在蓝天的澄澈间,/积累着色彩。//我在风沙的怒啸里,/在流沙的尖嘶中,/在足音的回响间,/积累着词汇。//我在炊烟的袅娜里,/在小路的曲折中,/在地平线的一抹间,/积累着线条。//我在篝火的庄严中,/在日出的神圣里,/在大漠的无穷间,/积累着素材。/瀚海呵,我永恒的画页,/沙山呵,我们诗情的所在。/愿我能画完自己全部的生命,/原我能写尽自己全部的热血。 ——章德益:《我的画与诗》生活在西部这片土地上的诗人,他们本身就是名符其实的开拓者。他们看到的并不全是荒凉和悲伤、贫困和落后,他们看到的是中华民族那种大气磅礴式的进取和开拓精神,以及坚韧不拔的心理意识,因而他们深深爱上了这块广袤而偏远的土地,以新的视角对整个历史、民族、现实、人生的独特观察来抒写自己心中的激情。“为拉起一块大陆的重载,聚拢一个民族的力量,扶起一代人心的憧憬,绷紧一个时代的信念”(章德益:《我自豪,我是开荒者的子孙》),而努力开掘我们今天时代的主题而引亢高歌。周涛以自豪和骄傲的激昂声音高歌:“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来写伊犁河,/相信吧,我也决不会胆怯,/因为伊犁河是我的河。”(《伊犁河》)“我的灵魂属于这边远的角落/全世界最崇高的山峰属于我/全中国最浩瀚的大漠属于我。”(《我的位置在这个边远的角落》)章德益庄严宣告:“我自豪,我是开荒者的子孙。”杨牧大声疾呼:“人类的希望永远系在拓荒者的肩上。”昌耀情深意切地立誓:“我们在这里,我们是这块土地的家族,被自己的土地所造化。”(《西北角》)李瑜笔下的西部:“天空是静寂的,大漠是静寂的,只有坚韧的拓荒者的心在静寂中有节奏的跳动。”(《飘浮过来,晶莹的冰山》)这里,我们看到新边塞诗人他们大都有共同的生活感受、崇高的信念和对人生的追求,这正是新边塞诗能激起读者强烈共鸣、撼人心弦的重要因素,也是新边塞诗诗风粗犷、韵味迥异、笔力不凡的关键所在。 其次,新边塞诗的兴起与天时、地理、人和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