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卷葹》以大胆、热烈而格调高尚的爱情追求,向旧道德、旧礼教发出了无所顾忌的挑战,表达了五四时期知识青年社会性的共同愿望;以清醒的理性精神审视五四知识青年深层心理中的文化意识,表现了他们在新旧冲突中情感的矛盾性和思想的二重性。 关键词 冯沅君 卷葹 矛盾性 独特追求 在五四时期崛起于文坛的女作家群中,冯沅君以其独具的风格而引人注目。她的小说先生结集为《卷葹》、《劫灰》和《春痕》3个小说集出版。而这3部小说集中,在文坛上反响最大、最能代表冯沅君小说的创作成就,也“最足以使她自己矜持”[(1)]的,是《卷葹》。时至今日,《卷葹》仍显示着其不可忽视的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 一 在伟大的五四解放运动中,个性意识成为五四知识者的强烈追求:“我有手足,自谋温饱;我有口舌,自陈好恶;我有心思,自崇所信;绝不认他人之越俎,亦不应主我而奴他人”(陈独秀:《敬告青年》)。伴随着青年自我意识的觉醒,爱情追求成为反封建的突破口,“婚姻自主”理所当然地成为他们迫切要求的“人的权利”。正如鲁迅先生所说:“……人之子醒了;他知识了人类间应有爱情;知道了从前一班少的老的所犯的罪恶;于是起了苦闷,张口发出这叫声。”[(2)]面对中国极端落后的婚姻关系和家庭状况;知道青年们强烈要求打破封建伦理的禁锢,实现人格独立、恋爱自由,以平等互爱为婚姻的唯一标准。与此相应,表现婚姻爱情,一度成为新文学创作的热潮。仅以1921年4月到6月全国发表的120余篇小说而言,“竟可说描写男女恋爱的小说占了全数百分之九十八”。[(3)]当时新文坛有影响的小说家,几乎无不对婚姻爱情这一历久弥新的问题作出自己的思考与表现,他们用创作迅速反映出新时期知识青年现代性爱意识的觉醒。而在五四情爱文学的交响曲中,冯沅君的以“大胆、敢言”(鲁迅语)而著称的小说集《卷葹》发出了突出的音响。 《卷葹》里收入了冯沅君1924年2月至4月间发表的4个短篇小说:《隔绝》、《隔绝之后》、《旅行》、《慈母》;再版时,又增收了《误点》和《写于母亲走后》两篇。鲁迅先生曾为《卷葹》的出版付出了心血。1926年,鲁迅把《卷葹》编入《乌合丛书》,从编辑稿件到印刷出版,都亲自办理。他还写信给画家陶元庆,邀他为《卷葹》设计封面,并亲自撰写广告。鲁迅先生在对《卷葹》的书名作解释时说:“卷葹是一种小草,拔了心也不死。”[(4)]冯沅君在《卷葹》卷首的题辞,又引录了晚唐诗人温庭筠的《达摩支曲》:“捣麝成尘香不灭,拗莲作寸丝难绝。”这些都喻示了集中系列小说的共同主题,《卷葹》中作品主人公那种追求个性解放、恋爱自由的坚强意志、反抗封建礼教的勇敢精神,正是“不灭”与“难绝”的。 《隔绝》是《卷葹》集中小说的首篇。《隔绝》的女主人公
华,是一个在外地读书的青年学生。她为追求“神圣高尚的,纯洁的”爱情,勇敢地冲破家庭包办婚姻的束缚,同与自己“精神是绝对融洽的”恋人士轸真诚相爱。
华的行为被封建家庭视为大逆不道,她在回家探亲时被母亲幽禁起来,逼她与土财主的儿子成婚。但
华并未屈服和妥协,她在被囚禁中无畏地宣称:“身命可以牺牲,意志自由不可以牺牲,不得自由我宁死。人们要不知道争恋爱自由,则所有的一切都不必提了。”这既是女主人公决绝的告白,也是以往全部文学史中不曾有过的女性的声音。而以恋爱为中心来认识意志自由,又镌刻着五四时期鲜明的时代烙印。
华虽在形式上和恋人被隔绝了,但她的心仍系在恋人身上。她在写给士轸的信里,热烈地回述了她们相爱的“履迹”,追忆他们在一起时甜蜜的生活,吐露了自己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和不向旧势力妥协屈服的决心。她不无自豪地说:“我们的精神我们自己应该佩服的。无论如何我们总未向过我们良心上所不信任的势力乞怜。我们开了为要求恋爱自由而死的血路。我们应将此路指示给青年们,希望他们成功。”在《隔绝》的续篇《隔绝之后》里,当
华和士轸相约,窬墙逃走而失去机会时,为了不牺牲自己的意志自由,
华毅然服毒自尽。士轸闻讯赶来,也服毒殉情。他在临死前对爱人说:“我们终是胜利的。”他们最终冲破了形式上的隔绝,用血写成了“爱史的最后一页”。他们的爱情虽是一个悲剧,但又是婚姻的最后决定权属于自己的一次胜利,是五四新青年争取意志自由的胜利,是向千百年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制度的抗议和挑战。主人公不屈不挠的追求和反抗,正是五四时代反封建战斗精神的真实写照。而冯沅君在为女主人公命名时,取意于东汉张衡《思玄赋》中的“
幽兰之秋华”句,以佩带香草幽兰来喻人物的志洁行芳,这无疑是对人物冲破封建礼教束缚、大胆自由恋爱的志向和言行的明确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