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慈欣自1999年起,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创作科幻小说40余部,获得各类文学大奖23项之多。其中2015年获得第73届世界科幻雨果奖,同年获得第6届华语科幻星云奖最高成就奖,2017年又获轨迹奖,进而有望再次获得雨果奖。刘慈欣获奖,得到国家层面的高度认可,因此2016年获得“影响世界华人大奖”,2018年年初政府支持成立了“大师工作室”。其作品受到国内外读者和青年科技精英的广泛关注和热捧。透视刘慈欣对文学的巨大贡献,运用文学经典化理论对其科幻创作进行全面的考察和观照,可以发现,他的科幻创作具有成为中国科幻经典之作的趋向。 一、刘慈欣科幻小说经典化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文学经典化的研究是一国一族文学史的大事,也是关乎文化的大事,把优秀作品及时充实到文学史框架中,是文学经典化研究的使命,中外文学史对此都非常重视,产生了大量的理论和论争。“在文学经典化的过程中,文学经典的确认是至为重要的环节。”①认定文学作品经典性地位的,主要是主流学者和批评家,他们拥有确认文学经典的权力。主流学者和批评家根据自己的审美经验、审美趣味和文史理论知识确认,由众多不同学术背景、阅读背景的学者、批评家、作家、读者共同参与,才能完成这一重要的人文活动。文学经典不能只用评奖的结果、调查的结果或任何单一意见来确认,这就有赖于对文学作品本身进行深入的研究和科学的阐释。只有通过文学理论对文本及其背景的精细扫描和辨析,才会真正在确认文学经典时实现公正性。“权力的维护、知识精英的遴选、大众舆论的评判”②三者缺一不可。时间是文学经典最终的裁定者,但是在一个短时段内或局部中,文学经典具有相对性,这就使得确认文学经典成为必要和可能,中国科幻创作正处在这样的一个当口。 科幻文学发轫于西方,在中国已有百年的发展史。当代中国科幻小说创作出现了新生代“四大天王”:刘慈欣、何夕、韩松、王晋康四足鼎立,还有以《北京折叠》获得2016年雨果奖的郝景芳等,他们的巨大成就倒逼理论界必须关注和认可他们。特别是刘慈欣,引发了国内外读者、媒体、官方的广泛关注,受到读者的追捧。迄今为止,刘慈欣所获文学奖项有银河奖14次,赵树理奖2次,全国长篇小说、短篇小说、儿童文学奖各1次,星云奖3次,雨果奖1次,轨迹奖1次。2016年刘慈欣获“影响世界华人大奖”,十位大奖获得者还包括诺贝尔奖得主屠呦呦、著名古诗词学者叶嘉莹等,可见刘慈欣已经位列国家精英。在校大中小学生、IT人士和高科技企业高管、网民等热读其作《三体》,《三体》很快成了“民间”经典。 早在20世纪80年代,我国有过一场关于“科幻小说是文学还是科学”的论争,以文学派胜利而告终,所以科幻文学是文学的一支已是定论。用文学经典理论阐释科幻文学完全适用。文学理论很丰富,哪个理论适合他呢?笔者认为丹纳的社会历史理论、文本四维论、童庆炳的经典“六个要素”理论和巴赫金的复调理论等,都是分析中国科幻文学经典化的理论工具。 刘慈欣科幻小说作品具有浩渺的未来想象与丰富的技术细节,以“硬科幻”著称,同时又兼具切实的现实关照与深切的人文情怀,与主流文学既延续又背离,关系微妙复杂,而这些关系又恰恰对我们理解科幻文学的特质提供了重要的启发。 刘慈欣科幻创作越来越受到学界的重视,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第一类为影响较大的论文。吴岩与方晓庆的《刘慈欣与新古典主义科幻小说》,主要肯定其新古典主义科幻小说的美学特征。罗亦男的《虚幻宇宙中的深情——刘慈欣作品中的人文惯性分析》,用假设性的反项推论,分析了刘慈欣作品的人文关怀表现手法。2016年王峰和曾军的两篇大文《〈三体〉与指向未来的欲望》《〈三体〉的“Singularities”或科幻全球化时代的中国逻辑》,拓展了对刘慈欣的研究视野,前者指出《三体》为我们建造了一种“恶”的未来可能性,具有乌托邦性质。③后者借用詹明信在《奇异性美学》中使用的“singularity”概念,认为刘慈欣的科幻是个“奇异性事件”。④2017年李广益的《后人类时代晨曦中的思考》《中国转向外在:论刘慈欣科幻小说的文学史意义》,指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曾经不止一次出现过“书写世界”的热潮,“这既反映了文学家的民族意识,又是古典传统中的天下情怀和大同理想的现代表达”⑤。刘慈欣的科幻小说,是中国文学再次“转向外在”的表征。认为“民族寓言”⑥的概念不足以理解和把握刘慈欣作为文学家的创作和作为思想者的探索,只有直面其小说和随笔中的“总体性”,当代中国文学才能充分吸收刘慈欣和科幻小说带来的包含着生命力的新鲜气息。第二类为硕博论文。近几年陆续出现的有杨晨的《冷酷与温情的纠缠——刘慈欣科幻小说矛盾性分析》,指出刘慈欣作品中科技世界与人文关怀的对立性矛盾。还有高志立的《刘慈欣科幻小说研究》、刘钊的《浅析三体中的生态女性主义认知》等,分别从某一角度进行了研究。特别是王瑶的博士论文《全球化时代的恐惧与希望——当代中国科幻文学与文化政治》比较全面厚重,从中国的科幻历史、到“70后”科幻作家群体,从中国科幻的呈现特点到第三世界文本的宏大寓言叙事,指出了刘慈欣科幻创作的突出地位。第三类为丛书访谈和专著。刘慈欣《最糟的宇宙,最好的地球》(2015年版),是其创作随笔杂谈。山西省作协主席杜学文、杨占平主编的《我是刘慈欣》《为什么是刘慈欣》丛书(2016年版),收录了包括2015年及以前的几乎所有的研究资料、访谈、博客等,非常全面。著名物理学家兼诗人科普作家李淼的专著《三体中的物理学》,赞赏刘慈欣的作品轻松而创意地利用理论物理构造故事。之所以不厌其烦地罗列以上研究成果,就是要说明,对刘慈欣的文学贡献尚需更全面、更深入的认识与研究,虽然主流批评家的参与刚刚启动,其作品经典化研究也刚刚开展,但是这一切只是时间问题,并不影响刘慈欣科幻小说经典化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