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516.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3060(2018)03-0014-08 在《存在与时间》的纲目构思中,海德格尔陈述了他计划中的《存在与时间》的任务和相应的结构。按他的计划,该书本该包含两个部分,它们的任务分别是:第一部,依时间性阐释此在,解说时间之为存在问题的超越视野;第二部,依时序性问题为指导线索对存在论历史进行现象学解释的纲要。①可惜,到《存在与时间》问世之时,他只完成了第一部分的前两篇:《准备性的此在基础分析》和《此在与时间性》。第三篇《时间与存在》直到1962年才在他的一个同题讲演中被重提。而第二部分也只是零星地在他的演讲和讲课中得到展开。第二部分的第一篇《康德的图型说和时间学说——提出时序性问题的先导》尤为重要,因为它本该道出存在、时序性和康德图型说三者之间的关系。从以上的篇目结构可以看出:第一,时间性代表了海德格尔自己的时间思想的特别和新颖之处,而时序性则跟存在论历史或者以往的时间思想有关;第二,对时序性的理解在康德处达到了顶峰;第三,时序性与康德的图型说密不可分;第四,研究海德格尔的时间思想不能不提时序性;第五,按该书的计划,《时间与存在》只是从属于《存在与时间》的一个环节,所以在研究后期的时间思想特别是《时间与存在》时,不能把《存在与时间》里提到的这个大框架抛诸脑后,正如冯·赫尔曼所言,“存在与时间意味着:从时间出发[理解]存在(Sein aus Zeit)”②。存在和时间是密不可分的,这一点在整个海德格尔哲学中都是如此。赫尔曼还肯定,时间在海德格尔那里包括两个不可分割的部分,即“此在的出位时间性”和“非此在式的、非实存的存在者之存在的域性时间”,后者即时序性(
)③。他深刻地指出,“‘如此这般的存在’包含领会着存在的此在之存在和在存在领会中被领会的非此在式存在者之存在”④,因此,“一般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出位时间性和域性时间(更确切地说就是时序性)的共属一体性的源始时间”⑤。两者的关系是如此亲密,以至于“没有域性的时间化了的时间就没有出位的时间性,没有自身时间化着的时间性就没有域性的时间”⑥。当然,两者的关系并不是抽象的,而是由此在的具体在世存在所决定。总之,时序性绝不是王恒所认为的那样只是“有待‘清理’的问题”⑦,而是有着与时间性同等重要的地位。 尽管时序性如此重要,但以时序性为专题的研究却寥寥无几。在奥拓·珀格勒的《海德格尔的思想道路》这样一本旨在勾勒海德格尔思想的整个发展历程的著作中,时序性概念只被提到一次⑧,可见他对时序性在海德格尔思想从内到外的生长方式中的地位有所忽视。有着拉丁语词源的
是海德格尔哲学中又一个极难翻译的概念。陈嘉映将其译为“时间状态”,这样的译法固然好,但却为翻译其形容词形式制造了困难,temporal好像变得更难翻译了。张汝伦和柯小刚将其跟Zeitlichkeit一样译成“时间性”,这跟英语世界把两者都翻译为“temporality”一样,很可能会遮蔽它们之间的区别。不过,中文里将两者都译为“时间性”遮蔽的是
的意义,而英语将两者都译为“temporality”则可能遮盖作为被形式显示的此在之实存的结构性要素的Zeitlichkeit。托马斯·希翰把
译为“时间特征”(time-character)⑨更是含混不清,因为他没有道出这里的时间到底指此在的出位时间性还是非此在的存在者的域性时间。但是,他看到了“Zeitlichkeit和
都是同样源始的去蔽活动,这个活动一方面作为人类的自我超越,一方面作为存在之动态意义的超越视域”⑩,还是非常中肯的。赵卫国将其译为“时·间性”,似乎有点过度阐释,他实际上把海德格尔后期的时间-空间之“之间”(zwischen)概念挪到《康德与形而上学疑难》(以下简称《康德书》)时期的时序性概念之上了。此外,他的论著《海德格尔的时间与时·间性问题研究》(11)也没有触及时间性与时序性之间以及时序性与康德的图型说之间的内在联系。笔者在此姑且将
译为“时序性”,而将其形容词形式译为“时序的”。这样做一来可以与Zeitlichkeit相区别,二来是凸显该词与康德图型说的关系,因为在康德那里时间与秩序有着密切的联系。本文在引用他人的翻译时,也将统一改为“时序性”,以避免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