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D 2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587(2018)03-0027-08 西柏坡时期是中国共产党从战争转变为和平建设的历史转折时期,中共中央采取多种措施,有效地解决了革命胜利后如何领导新中国建设的“本领恐慌”问题。迄今,学术界尚未有人专门研究该课题,相关论著均从党的建设、学习型政党或干部教育等方面间接论及,难免存在着种种不足①。因此,本文主要依据党的文献和报刊等史料,从事实层面全方位地梳理中国共产党战胜“本领恐慌”的背景、方法及其效果。 一、中国革命转折时期“本领恐慌”问题迭次呈现 1945年抗战即将胜利之际,“我们的党,已经是一个全国范围的、广大群众性的党,是一个全国人民集中仰望的党”,“已经是一个在长期革命战争中锻炼过来,并已完全熟练了领导革命战争艺术的党。”[1](P318)至西柏坡时期,人民解放战争胜利“各方面的条件都已具备”“现在可以说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力量,没有这样的环境,没有这样的条件能阻止中国共产党的胜利。”[2](P324)然而,中国共产党在即将走上全国执政的新形势下,很快出现了如何领导新中国建设的“本领恐慌”新课题。 首先,许多党员干部发生了“政策恐慌”。西柏坡时期原先被分隔开来的各解放区陆续连成一片,解放区领导机构从分散走向统一,其任务也从过去以军事斗争为主,迅速发展为经济、政治、文化乃至外交等方面。虽然广大党员干部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和工作热情,以前能够基本上执行党的政策,完成各项具体工作,但是,在新的革命形势和任务来临后,许多党员干部故步自封,思想落后形势,很容易犯思想方法上的经验主义和工作方式上的游击主义等错误。如1948年八九月间陕甘宁、晋察冀解放区分别对部分干部进行了理论政策水平测验,成绩极不理想,其结果见表1②。
这些测验的时间大致相同;测验对象分别为冀中区党委、延属地委和繁峙县委,包括区直属机关、分区级、县级和区级4级干部,他们构成了各解放区完整的、自上至下的领导体系。从上表中可以看出,三地党员干部考试成绩均不够好,其中,冀中区党委直属机关干部成绩及格者勉强过半,而分区、县级和区级干部及格率均不及30%;再进一步分析,就会发现他们考试成绩与其职务级别大致成正比,高级干部成绩略好,中低级干部成绩较差。究其因,各级领导干部“一般都轻视理论和重要国际问题的学习”“学习上粗枝大叶、走马看花、不深入研究、孤立的看问题。”[3]有的党员干部“认真学习的精神非常不够,甚至对党的政策与指示不注意,不研究,好象政策文件与他无关”[4]。例如,繁峙县委105名干部,“对我党在当前历史阶段的总路线和总政策极端模糊”“只有3个同志完全答对。……对目前革命性质全然不了解。”[5]许多党员干部不注重学习理论政策和文化知识,整天陷于事务主义之中,自然易于出现各种偏差和错误。 并且,陕甘宁边区原为中共中央所在地,晋察冀边区曾是“模范的抗日根据地”,当时中共中央又驻在西柏坡,这两大解放区可谓是各项工作开展得比较好的地方,而这些地方党员干部的理论政策水平尚且如此,那么,其他解放区党员干部的理论政策水平之差可想而知,这必然阻碍了党的路线政策在实际工作中的正确地贯彻执行。毛泽东承认,“我党的理论水平,必须承认还是低的,必须提高一步。”他保守地估计,如果每个县委有一人掌握住政策,全党就需要3 000个干部。任弼时也认为,“普通党员干部也要提高,主要靠这3 000人,这3 000人主要进不成学校,必须挤时间学习。”[6](P448、470) 其次,党员干部普遍存在着“知识恐慌”。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党的工作重心被迫转移到乡村,历经艰辛探索,终于开辟了一条“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新道路。1949年3月,毛泽东指出,“从现在起,开始了由城市到乡村并由城市领导乡村的时期。”[7](P203)这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第二次工作重心的转移,也是一次全局性的战略转型,“今后的中心问题,是如何恢复与发展中国的经济。”[1](P426)这意味着党必须拥有一支熟悉经济、文化、外交等工作的干部队伍。 至1949年春,中国共产党发展到300多万党员,他们不仅为夺取革命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也将是新中国各项建设的领导者和骨干,然而,“从党员的成分上看,85%—90%是农民,工人、小手工业者、知识分子和其他成分的占10%—15%。”[7](P185)他们革命觉悟较高,但文化知识水平普遍很低,“区以下的干部能看懂《人民日报》的很少,一切工作部门中缺少知识分子。”[8](P8)从知识结构来看,“绝大多数的优秀干部,二十几年来一直为军事与政治工作而奔忙,精力集中在那些方面”“在经济与文化的方面,我们也有优秀的干部,但比起军事与政治的方面来是太少了。”[9]更糟糕的是许多人学习动力不足,如1949年初冀鲁豫行政公署干部学校轮训队360名学员中,“文盲(识字不足100者)总数298人,占全队人数82%”,他们普遍抱有“革命一辈子就行”“会做群众工作就行”“不学习也能做工作”等成见[10](P249、251)。并且,“从各级机关到工作人员(战士)长期生活在农村,与农民形成了鱼水关系,思想作风、工作方法等已经农村化了、农民化了,特别是与长期依靠的贫雇农更是亲如一家了。”[11](P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