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丝作为一种社会群体，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而由其衍生出的粉丝文化却是一个相对复杂的概念，远没有我们对粉丝个体的判断、解析来得简单直接。事实上，粉丝这一社会现象由来已久。早期，欧美的贵族通过供养文学家、艺术家的方式表达其崇拜、欣赏之情。封建时期旧中国的戏曲演员一直受到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的追捧。戏曲演员的追随者——票友——也逐渐参与到中国戏曲文化的发展中来，成为其生态链条的重要一环。现代社会的发展，使得“粉丝现象”借助大众传播媒体，逐渐积淀出今日的“粉丝文化”，进而演变为大众文化的一个分支。为了更好地透视粉丝文化的内涵，理解其作为一种文化现象产生如此社会影响力的原因，我们有必要对相关概念加以辨析和澄清。 “文化”是一个动态的概念，它随着社会、政治、经济的变化而变化，不同时代对于文化的理解也不尽相同。爱德华·伯内特·泰勒(Edward Burnett Tylor)在《原始文化》中对文化定义为：“文化或文明，就其广泛的民族学意义来讲，是一复合整体，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俗以及作为一个社会成员的人所习得的其他一切能力和习惯”①。泰勒对于“文化”的这一创新性界定，被学界认为是文化概念的奠基石。此后，诸多学者尝试对这一概念从不同的角度重新论证、诠释，不断提出新的理解。1952年，阿尔弗雷德·克洛依伯(Alfred L.Kroeber)和克莱德·克拉克洪(Clyde Kluckhohn)在《文化：一个概念定义考评》中，收集了一百余种关于“文化”的定义，分别从哲学、艺术、历史、社会等角度对“文化”一词进行解读。该书中多种关于文化的概念也被收入到《大英百科全书》。克利福德·格尔茨(Clifford Geertz)在文化本质的阐释上更趋近马克思·韦伯，他认为：文化就是这样一些由人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②。张岱年将“文化”的概念总结为：“文化是人类在处理人和世界关系中所采取的精神活动与实践活动的方式及其所创造出来的物质和精神成果的总和”③。通过这些有关文化本质的描摹，我们从中大致可以看出文化的基本特征主要包括群体性和习得性。所谓“群体性”指文化不是个人行为而是在群体互动中共同遵守的行为准则和共同信仰；“习得性”指文化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依靠后天的学习、沟通、交流加以强化才造就的。或者换个角度，也可以说是群体环境影响和个体实践驱动导致了一种文化的形成。那么这也就解释了为何粉丝文化中粉丝群体具有明显的组织性、同步性，而粉丝个体又表现出持续的创新性和渐进性。这进一步印证了格尔茨当初有关文化的判断：当文化被看做是控制行为的一套符号装置，看做是超越肉体的信息资源时，在人的天生的变化能力和人的实际上的逐步变化之间，文化提供了链接④。 二、大众文化 关于粉丝文化的讨论离不开对大众文化的回顾，毕竟无论粉丝群体还是粉丝文化，主要还是基于大众文化的土壤衍生出来的。大众文化的概念具有明显的时间性。在不同的历史语境下，研究者对大众文化的理解也不尽相同。总体来看，大众文化概念的形成大致经过了这样一个路线：“通俗文化(Popular Culture)→媚俗艺术(Kitsch)→大众文化(Mass Culture)→文化工业(Culture Industry)→通俗文化(Popular Culture)”⑤。大众文化概念的变迁，也反映出学界对于大众文化研究的价值立场和审美趣味的转变。然而，无论研究者的立场如何变化，无法否认的是大众文化存在的事实。它可以是民众的、自由的、活泼的，甚至是与精英文化进行“游击式”抵抗的反叛文化，也可以是商业的、媚俗的、去个性化，甚至是具有“欺骗性”的文化。 那么，到底什么是大众文化？雷蒙·威廉斯(Raymond H.Williams)在《文化分析》中，将文化定义分为三类：“第一种，文化的‘理想’定义，即将文化视为人类完善的一种状态，是智慧、精神和美学的一个总的发展过程；第二种，文化的‘文献式’定义，即文化是有记录的文化作品和活动，是知性和想象性作品的总称；第三种，文化的‘社会’定义，即文化是对一种特殊生活方式的描述，它表现了艺术和学问、制度和日常行为中的意义和价值”⑥。第三种分类更加倾向于大众文化的基本表征。大众文化较多表现为“日常行为中的意义和价值”，但同时大众文化也具有其特有的属性。叶志良在《大众文化》一书中，将大众文化定义为：“以文化产业为特征，以现代科技传媒为手段，以市场经济为导向，以市民大众为对象的社会型、大众化的文化形态。它具有商业性和产业性，具有强烈的实现功利价值和娱乐消遣功能，具有批量复制和拷贝的创作生活方式，具有主体参与、感官刺激、精神快餐和文化消费都市化、市民化、泛社会化的审美追求。它是反映现代工业社会和市场经济条件下大众日常生活、适应大众文化品味、为大众所接受和参与的意义的生活和流通的精神创造性活动及其成果”⑦。由此，我们可将大众文化的基本特征可以归纳为： 大众文化伴随着工业化生产而来，是大工业时代的产物，其生产方式通常为批量生产和标准化制作。 大众文化的内容通常为民众的日常生活实践，带有世俗性。 大众媒体是大众文化传播的有力工具，具有导向的作用。 大众文化生产的目的通常带有商业性和娱乐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