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D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4812(2017)06-0063-77 作为日非合作的核心机制——东京非洲发展国际会议(Tokyo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African Development，简称TICAD)是国内学者观察和探究日本对非政策与对非战略的重要视角。不过就当前国内学界的总体研究现状来看，对TICAD的研究尚不充分。 在已有的研究成果中，大致存在两种研究思路，一是对TICAD的整体发展进程进行纵向考察，二是以某届会议为切入点进行横向剖析。虽然有两种不同的研究思路，但基本上都是以发展议题作为主要考察对象，就日本对非援助的动机、理念、特点、方式等问题进行探讨。单从TICAD原本的属性来看，这一研究倾向似乎并无不妥，但一个不容忽视的客观现实是，随着TICAD的不断演进，其属性也在发生变化，发展援助并非是其关注的全部问题，大会议题逐渐呈现出多元化特征。近年来，国内一些学者已经注意到这种变化，如张永蓬通过对第五届会议的考察发现，除援助议题外，政治、安全等议题也日益受到重视①；吕耀东在对第六届会议进行分析后指出，受安倍内阁的新外交战略驱动，日非合作已从经济领域拓展到政治和安全领域。②尽管研究视域有所扩大，但目前国内学界还未出现对发展议题之外的某项议题进行全面系统考察的研究成果。就本文即将展开探讨的安全议题而言，事实上早已存在于多届大会议程中。而问题在于，安全议题何以被列入大会议程，其间又经历了哪些重大调整，这与日本的国家利益到底存在怎样的联系，要解答这些疑问，只能从TICAD的发展轨迹中去寻找线索。 有鉴于此，本文单独将TICAD进程中的安全议题作为考察对象，拟通过对其进行回顾、梳理和分析，力求完整地呈现日本在安全议题的演变过程中发挥的作用与意图，以期全面把握日本的非洲政策与非洲战略。 一、安全议题的提出：冲突预防被纳入TICAD会议议程 TICAD旨在促进非洲发展，而探讨非洲发展很难回避安全因素的影响。国内冲突是20世纪90年代非洲面临的主要安全威胁，如何对此进行有效应对和预防是当时国际社会支持非洲安全努力的首要课题。在非洲内部冲突引起国际社会关注之际，日本提出冲突预防倡议，并将其纳入TICAD会议议程。 (一)日本早期对非洲安全事务的介入 冷战结束初期，因美苏对抗终结、全球化浪潮冲击以及西方国家纷纷将援助转向东欧等多方面原因，非洲一度被国际社会边缘化。而正处于从“经济大国”向“政治大国”迈进的日本看到形势于己有利，开始从国家总体战略的角度思考对非政策。③具体表现为，日本以唤起国际社会对非关注为名，向联合国提出共同举办促进非洲发展的国际会议的构想，企图借助联合国权威，将非洲作为其推行大国外交的“资本”。 1993年10月，由日本主导的首届TICAD会议在东京召开。大会主要围绕支持非洲政治经济改革展开，安全议题尚未进入会议议程。但从90年代中期开始，非洲安全形势急转直下，冲突不断。与冷战时期的意识形态对立不同，这些冲突呈现出“大众化”、“主体多样化”、“跨国扩散”等特点④，因而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和大规模人道主义灾难，从而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日本把这种“关注”变为推进大国战略目标的手段，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介入到非洲安全事务中。 首先，派遣自卫队参与非洲维和行动。日本在1992年通过允许自卫队海外行动的《联合国维持和平合作法》后，急欲寻找时机向世界各地派兵，动荡不安的非洲成为其首选之地。日本分别在1993年5月和1994年9月，向莫桑比克和刚果(金)派遣了自卫队，参与联合国开展的停战监督行动和卢旺达人道救援行动。其次，支持非洲地区及次地区安全机制建设。从1996年开始，日本通过非洲统一组织和平基金，向该组织加强自身安全能力建设提供财政支持。此外，日本还向中部非洲安全问题协商委员会等次地区安全机制提供了一定资助。最后，主导有关非洲安全问题的国际会议。在如何应对和预防冲突的问题上，日本倡导以非军事手段解决根源性问题。为让国际社会接受本国主张，桥本龙太郎首相在联合国大会上呼吁“就加强联合国预防外交召开有识之士会议”⑤。在其积极运作下，“冲突预防战略国际会议”于1998年1月在日本东京召开，17个非洲国家及非洲区域组织和联合国相关人士参会。大会的影响在于，它构建起一个以日本主张的冲突预防思路为内核的综合性冲突预防战略框架，涵盖治理能力建设、民主化、和解、发展等诸多内容。⑥ (二)冲突预防被纳入TICAD会议议程 日本向非洲提供的各种安全支持扩展和加强了日非关系。为能够在非洲安全事务上持续发挥影响力，日本大胆地利用TICAD来提供机制保障，同时还通过将安全问题“发展化”来消除非洲各国的戒心。 1998年10月，小渊惠三首相在第二届TICAD会议上为冲突预防议题大造声势，认为“通过解决和预防冲突，以及推进民主化实现政治稳定是非洲发展的必要前提”，“必须提高非洲各国的冲突预防能力”。⑦大会最后通过了一项着眼于未来五年的行动计划，日本巧妙地将其主张的综合性冲突预防战略嵌入其中。根据该计划，“冲突预防”与“冲突后发展”被整合为以加强非洲发展基础为目的的措施，并确立了四个目标：强化非洲冲突预防、管理及解决机制的能力；发展及实施国家、地区及次地区层面的有效互信机制；尽早实现从冲突中的紧急援助到复兴与重建、再到冲突后发展阶段的平稳过渡；确保难民安全。为实现上述目标，行动计划还制定了非方与援助方各自的行动指导方针：非洲各国需要在轻武器管控及合作、原战斗人员职业培训、排雷、难民安置及返乡等方面加强自身努力；援助方将为非洲在国家安全部门能力建设、非洲统一组织冲突预防能力建设、士兵复原及回归社会、冲突后复兴与发展等方面提供支持。⑧基于行动指导方针，日本向非洲提供的支持包括：通过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及难民署推进民主化与难民返乡；加强非洲统一组织安全能力建设；支持南部非洲排雷行动。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