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学的前世已很久远。从古罗马时代开始,那些寻找东方的旅行家,曾经留下不少的记载,尤其旅行家们的“游记”,记录他们心目中的中国的那些文字,被后来的汉学研究者称为“旅游汉学”。 旅游汉学,最具影响的是意大利人马可·波罗(Marco Polo;1254-1324)于1275年沿陆上丝绸之路到达元朝大都,在中国游历了17年,访问了许多地方,回国后其口述其经历和见闻,记录成书,名《马可·波罗游记》(Il Milione;又名《马可·波罗行记》、《东方见闻录》),盛赞北京、杭州、泉州诸城,“大批商人云集这里,货物堆积如山,的确难以想象”,“世界诸城无能与比”,“人处其中,自信为置于天堂”。这部游记给欧洲人留下对东方无限的憧憬和向往,影响了大批商人、旅行家、探险家和传教士的东来。 到了明末清初,传教士陆续来华,他们的初心是为了以“真善美圣”的情怀传递“福音”,但是无意之间扮演了中外文化交流的使者。他们不仅带来了“西学东渐”,灿烂的中国文化又使其创造了“中学西传”。一个“东渐”,一个“西传”,这一来一往,文化经过交流与碰撞之后,便诞生了一个混血的文化产儿,就是汉学。汉学的诞生是人类文化史上空前的盛举,成为沟通东西方文化与思想的伟大桥梁。那些架桥人便是利玛窦(Matteo Ricci)前后来华并献身于文化的耶稣会士。当然,历史上的东西方的交流不是单方面的。中国人很早就开始寻找外面的世界。公元前140年汉武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和明朝初年郑和七下西洋,都是为了寻找朋友,这在世界史上,都是伟大辉煌的事件。 一 “汉学研究”需要有个家 汉学几百年,无论欧美,亦或东亚,汉学之水浩荡至今;在这个地球村里,不只是欧美及东亚,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汉学在成长。汉学是门学问,但是,这门学问,我们关心它、研究它实在太晚了。尽管明末徐光启、李之藻、王徵、李天经等名儒那时已经认识到由传教士传入中国的“象数之学”(即自然科学)的深刻与重要,但“中学西传”后,在西方汉学家眼里的中国文化是何等形象,那时的中国人基本上还没有认识。岁月之轮不停地旋转,到了后来,倒是日本人较早地给予了西方汉学更多的关注,1932年,石田幹之助最早出版了一部汉学史,名曰《欧人的中国研究》。至于中国人最早写的汉学史是莫东寅的《汉学发达史》(1949年)。 20世纪以降,清末民初,军阀混战,战事连绵,接着是抗日战争和内战的残杀,致使国家遍体鳞伤,五六十年代,又遭遇“文革”的灭顶之灾,文化上因视汉学为“坏东西”,所以无人问津,甚至不知汉学为何物。“文革”寿终正寝之后,改革开放不仅拯救了我们的国家,同时也给海外汉学研究注入了新的生命,引发了全球性的汉语热。 汉学之水浩瀚且浩荡,汉学家越来越多,其研究自古而今,越来越深入;我们之中“戏水”汉学的研究者越来越年轻,越来越专业,研究领域越来越广阔,研究者既关注汉学的文献和历史,也关注汉学的理论和方法。现在,当年北大的严绍璗先生为汉学(中国学)孤军奋战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那时算是星星之火,现在国内的汉学研究已成燎原之势。尤其是2016年5月17日的“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的召开,习近平主席所提出的“支持和鼓励建立海外中国学术研究中心”、“推动海外中国学研究”的指示精神,极大地鼓舞了中国学者对于汉学的关注和研究。 汉学研究的繁荣景象,其表现是,关于汉学研究的各种书系不断地出版,高端的国际汉学研究学术大会一个接一个地召开,全国不少大学纷纷成立汉学研究所或研究中心,培养研究生和博士生,一百多家人文学术期刊早已开始发表汉学研究的专业论文,我们不仅有一个居于香港而活跃于内地的“国际中国文化研究会”,2017年5月,还在天津南开大学成立了以张西平教授为会长的“全国高校海外汉学研究学会”。这些,都使汉学研究成为一门“显学”而独立于天下。 另外,汉学研究的繁荣景象,我们还可以国家社科基金和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海外中国学(汉学)研究立项来说明。武汉大学赵鸣博士做过一项近十年关于汉学研究立项的研究。2008年至今,国家社科基金共批准海外中国学(汉学)研究立项855个,其中,重大项目64项,重点/一般/青年项目660项,西部项目84项,后期资助47项;在这个领域,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比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少一些,共批准海外中国学研究立项448个,其中,重大项目(包括重大课题攻关与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15项,规划/青年基金项目433项。 但是,汉学研究至今尚无归属,教育部没给一个科学的学术定位。汉学研究应该有自己的科学归类,有个归口,这有利于年轻学者的成长、成果的发表以及研究生、博士生的培养;但是,教育部的学科目录上没有这个学科,有的只是将汉学研究置于比较文学二级学科下的一个研究方向。这使汉学研究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只能勉强找个栖息之地,寄宿人家的屋檐下,生存处境尴尬。 汉学研究有理由成为一个独立学科,因为它的研究范畴非常广泛,它既是一门无所不包的学科,又是一个真正的跨学科的学科,它既是哲学、文学、史学,又是政治学、教育学、民俗学、中医学、农学、植物学,还是比较文化、比较文学学;就是说,它无法挂靠在别的学科。所以,我们建议和呼吁教育部在学科目录上能给“汉学研究”开辟一个名正言顺的绿色通道。中国的汉学研究需要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