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 2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6198(2017)03-0155-04 一、佐藤春夫对鲁迅时代中国的关注 佐藤春夫的家族世代喜好中国诗文，其祖父号镜野隐逸曾著有汉诗集《镜村诗集》，其父亦号镜水。关于这些，佐藤曾述：“恰巧作为医学世家，为研习医学学习汉文是必不可少的，再者每代人中均有喜爱诗文的，因此自然而然地受到了明清文化的影响……”[1]或许是因家学渊源的熏陶，其本人也翻译出版了《车尘集》(1929)、《玉笛谱》(1948)等中国古典诗集。佐藤不仅在中国古典文学方面造诣颇深，对鲁迅时代的中国也十分关注。 佐藤在1920年借访台之机所写小说《女诫扇奇谈》和旅行日记《殖民地之旅》中开始表达对日本殖民统治的批判，对此，拙著《台湾文学百年》所收录的论文中已作了详细的介绍。台湾之行一年后，佐藤邀请当时的中国留学生，后成为著名文学家的田汉、郁达夫等人来家中小聚，交往甚密。日本与中国大陆及台湾地区的近代文学，自诞生以来，已镌刻下极深的交流史，在这历史进程中，佐藤从大正时期到昭和初期，始终将友爱的目光投向中国大陆及台湾地区的文学家，他与鲁迅的深厚友谊亦是在如此充满友爱的情谊之中结下的。 二、鲁迅编译《现代日本小说集》 青年留学生郁达夫在东京师从佐藤春夫门下时，鲁迅正与其弟周作人在北京准备《现代日本小说集》的出版。该书收录了同时代15位日本作家的30篇短篇小说，是中国第一部关于近代日本文学的文集，于1923年6月由中国当时最大的出版社——上海商务印书馆发行，给中国文坛带来了极大的影响。①鲁迅翻译了夏目漱石、森鸥外、有岛武郎、江口涣、菊池宽及芥川龙之介等人的共计11篇作品，其余由周作人翻译。周作人翻译的文章中，有佐藤春夫的随笔、小说4篇。鲁迅的建议对于是否选择佐藤的作品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1921年8月29日，鲁迅给当时在北京郊外养病的周作人写了一封信，其中，有如下内容： 《日本小说集》目如此已甚好，但似尚可推出数人数篇，如加能；又佐藤春夫似尚应添一篇别的也。[2] “加能”即加能作次郎，自然主义作家，当时出版了《支那人的女儿》《诱惑》等短篇集。由于鲁迅的建议，加能作次郎的作品未能入选，而佐藤春夫则有4篇作品被收录其中。 《现代日本小说集》中以“附录”形式做了简单的作家介绍，其中关于佐藤的介绍如下： 佐藤春夫(Sato Haruo)生于一八九二年，是现代的一个诗的小说家。芥川龙之介说：“佐藤春夫是诗人……所以他的作品的特色也在于诗的这一点上。佐藤的作品里并非没有讽道德的，也不是没有寓哲学的东西，但是装点他的思想的常是一脉的诗情。佐藤的诗情似乎与世间所谓世纪末的诗情最相近，纤婉而兼幽渺之趣。”他的作品又充满丰富的空想，可以说是一种特色。谷崎润一郎替他的病的蔷薇做序……[3] 由此可推断，是译者周作人引用了芥川发表在1919年《新潮》6月号的人物传记《佐藤春夫之事》和谷崎评述而写成了佐藤简介，然考量选择作品的原委，想必也是反映了鲁迅的意见的。关于《现代日本小说集》，芥川不仅列举了包含佐藤在内的该书中收录的作者，而且予以高度评价，“毫无疑问在现代日本，该书是毫不逊色于西洋文艺的翻译书籍”[4]。笔者认为佐藤应该知晓鲁迅兄弟翻译介绍自己的作品。 这篇简介明确表示收录的4篇作品选自《幻灯》《美的城市》《阿绢与其兄弟》这3本短篇集。 《我的父亲与父亲的鹤的故事》是一部和鲁迅自传体小说《朝花夕拾》有相似题材及风格的作品。该作品描述了叙述者父亲饲养的丹顶鹤，不慎误食了雇佣的人力车夫为消灭偷吃的猫而设的毒饼后死去的故事。鲁迅的《朝花夕拾》中也收录了短篇小说《狗·猫·鼠》，讲述主人公孩提时代其宠物小鼠被女佣踩死时的愤怒。可推断，或许是受佐藤作品的启发，鲁迅执笔创作了《朝花夕拾》。《大阪朝日新闻》晚报从1919年7月23日—8月2日连载了回顾少年时代系列的回忆文章《我的成长历程》，当时的一篇作品被收录在佐藤由新潮社1921年10月出版的短篇集《幻灯》中。 《黄昏的人》是一部短篇小说，以第一人称“我”为叙述者，全文介绍了一位22岁“少年作家”寄给“我”的信。身为高等游民，却过着颓废的生活，这让人联想到郁达夫的短篇小说《茫茫夜》(1922)。《黄昏的人》的日文原名加有「 」，在1921年10月发行的《文章俱乐部》刊载之后，收录在《幻灯》之中。 《形影问答》是叙述者“我”与“我”的影子之间的对话记录，而“我”的影子是“从月球来到这个悲哀的星球，为了研究孤独和无趣”的。恰巧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鲁迅的散文诗集《野草》当中也有同样形式的作品《影的告别》。《形影问答》刊登于1919年4月发行的《中央公论》之后，被收录于由天佑社1920年1月出版的《美的城市》之中。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