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与康奈尔大学中文图书部的建立

       胡适作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开创者和奠基人之一，其在文学革命、文学创作、文学批评以及其他领域的成就均已成为学界讨论的重要话题。关于胡适文集的编纂工作，因为史料的不断发掘而一直处于更新和完善状态，由于时间和空间的差异与阻隔，他的一些作品还有待人们继续去钩沉和考证。本文所涉及的两封书信，便是胡适散佚海外多年的旧作。

      

       胡适致哈瑞斯信

       20世纪初期，胡适在康奈尔大学留学时便注意到美国各大学图书馆很少收藏中文图书，制约了中国文化和文学在海外的传播。

       胡适曾专门给他当时就读的康奈尔大学的图书馆长写信，建议设立中文图书部，理由是汉语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语言之一，是东方文明的载体，无论出于中美友好交流和贸易往来的需要，还是出于汉语本身的魅力，康奈尔大学都应该设立中文课程并收藏中文图书。胡适等人将中国留学生从国内带来的中文书籍收集起来，编好索引目录后捐赠给图书馆，这批书籍遂成为康大图书馆中文图书部的第一批馆藏图书。也正是有了胡适的建议和中国留学生的捐赠，康奈尔大学图书馆沃森分馆的中文图书和与中国相关的英文图书才逐渐增加，如今已逾五十万册，成为北美最具特色的汉学藏书馆，推动了中国文化在美国的传播和接受。从这个意义上讲，胡适可谓康大图书馆中文部的开创者和奠基人，其倡导成立的康奈尔大学图书馆中文图书部，成为今天康大沃森图书馆东亚图书部的前身。

       胡适留美时为建立中文图书部而给康奈尔大学写的两封书信，对研究美国中文图书馆的历史、中国学人在海外中文图书馆发展中的贡献等课题，无疑具有不可估量的文献价值和学术意义。然而遗憾的是，这两封信至今没有公开刊出，也没有被翻译成中文，国内几乎无人知晓其具体内容，人们仅从胡适的日记中知晓他曾在1911年“作一书致本校图书馆长Harris君，论添设汉籍事”①，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即便是到了信息和资讯十分发达的今天，各种胡适全集、胡适书信集以及胡适未刊作品或书信集等，均未能刊登他建议康奈尔大学设立中文图书部的书信。

       耿云志和欧阳哲生编的《胡适书信集》②共计三卷，上卷收录1907年至1933年间的书信，其中1911年的书信六件：致母亲、章希吕各二件，江冬秀、许怡荪各一件，未见胡适写给康大图书馆长哈瑞斯的信。周质平先生编选的《胡适未刊英文遗稿》③一书，收录最早的文章是1914年5月19日，胡适在康大国际学生会所作的会长离职演讲《且莫忘了》(“Lest We Forget”)，并无1911年的信件。季羡林先生主编的《胡适全集》④皇皇四十四卷，是目前国内出版胡适作品最全的集子，其中第23卷至26卷为中文书信集。第23卷收录的是1907年到1928年间的书信，1911年的书信共收八件：三件致母亲，二件致章希吕，致江冬秀、胡近仁、许怡荪各一件。该全集专辟40卷和41卷来刊登“英文信函”，但收入的最早英文信是1914年9月27日，胡适写给《康奈尔太阳日报》(Cornell Daily Sun)编辑的信，抗议康奈尔大学圣者学院宿舍管理人员对黑人学生的歧视，“坚决反对任何种族歧视在校园里复活”，⑤同样没有胡适1911年写给图书馆的信。

       2003年，北京大学图书馆整理编写的《北京大学图书馆藏胡适未刊书信日记》一书，包含五部分内容：澄衷中学日记、胡适手抄徐志摩日记、中文书信、《尝试集》通信和英文书信。其中收入胡适往来未刊发过的英文书信一百四十一封，通信时间“主要集中在胡适任驻美大使期间，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胡适当时为国内抗战所做的努力，以及与美国学者名人的文化交流”⑥。这些珍贵的书信包括胡适写致他人的信件二封，他人致胡适的信件一百三十九封。所收书信中，最早的写于1922年10月23日，这是一封未考证出写信人身份的书信。可以完整地知道写信人的最早的书信是1930年3月31日，格林⑦写给胡适的信，当时胡适因军阀战争而避居上海。胡适写给他人的两封信件分别是1944年10月10日致查平小姐(Miss Chapin)的信和一封电报。这些“未刊书信”中依旧没有胡适1911年给康奈尔大学图书馆长哈瑞斯的信。

       康奈尔大学1990年编选了《康奈尔的胡适文档，1910-1963》(The Hu Shih Papers at Cornell，1910-1963)⑧，收录胡适传记资料(含胡适的照片和夫人江冬秀的照片)、往来书信集、英文诗手稿、奖学金证明以及报纸文章剪辑等内容。其中第二部分“通信”(Correspondence)收集了胡适往来书信二十件，包括胡适写给母亲的信，胡适及其母亲写给帕特森女士的信、写给威廉斯女士的明信片等，没有收录胡适写给图书馆馆长哈瑞斯的信件。

       从以上梳理中可以看出，胡适致康奈尔大学图书馆馆长的信函被无情地划入了散失的状态，成为亟待被公之于众的重要史料。

       查阅康奈尔大学图书馆特藏部(Rare & Manuscripts Collections)目录，在“康奈尔大学图书馆杂存信件”(Cornell University Library Miscellaneous Correspondence)档案袋中，有一份档案为“中国学生赠送给康大图书馆的图书清单”(List of Books Presented to Cornell University Library by Chinese Students，Dec.28，1911)，档案号为13-1-501。这份档案保留着中国学生赠书的索引和目录，以及胡适写给当时康奈尔大学图书馆馆长哈瑞斯的两封书信。

       鉴于其属于胡适散佚的未刊之作，在此有必要先呈现这两封建议美国大学图书馆“添设汉籍”的书信。第一封信写于1911年10月19日，其实胡适在日记中记载的写信时间是10月18日：“十月十八日(星三)上课。作一书致本校图书馆长 Harris君，论添设汉籍事。”⑨胡适写信时的地址是纽约伊萨卡国际俱乐部(Cosmopolitan Club)，他曾任康奈尔大学国际学生会会长，兴许此故他留下了这个地址，收信人是康奈尔大学图书馆馆长哈瑞斯。该信的译文如下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