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宗教的起源到当前的僵局 宗教出现在人类的史前黎明时代,它是人类对令其困惑的自然现象的反应。史前人类歌颂大地的慷慨、天空的赠予和大自然的变幻莫测。他们认为整个宇宙都有神祗居住,因而一定是神圣的。我们的祖先并不认为人类是宇宙的中心,也不相信人类可以独享自然之益,这些奇迹般的创造可以为人类任意使用和处置。那时的人们自然而然地认为人类只是万物生命链条网中的一条,所有的链条虽然各不相同,却是无缝联结在一起的。 由于人类的生活与自然密不可分,因此人类发现了无数崇敬和乞求自然的特定方式。他们一边发现自然的奥秘,一边收获其慷慨的赐予。我们的祖先发明了令人惊叹的名称来描述自然的力量及其背后难以形容的创造性能量。他们悄悄地谈论着上帝创世的故事,后来这些故事成为各民族的创世神话。 自此以后,世界上诞生了各种文化和文明。世界各地的人们因地制宜,由本地的智者创制富有智慧和象征的仪式。当文化随古代宗教演变时,各地的人们设计出适合本地文化的方式来管理人类事务。古代各地的社会并非和平的乌托邦,而是暴力冲突不断,但也用独特的仪式来防止暴力、解决冲突并与敌人和解。这些宇宙神人一体式的信念和维持和平的方式一直在躲避了现代化影响的古代精神传统中占据主导,但这些传统的东西大部分已经被后来的主流宗教所抛弃。 后来,当人类生活的游牧程度减少而定居程度增加、田园生活减少而城市生活增加时,宗教也在各类宗教建筑物中寻找到“避难所”,因此建起各类拜神之所,并写下不同的赞美诗。 由于崇拜的神不一样,各宗教之间就有了差异,这些差异起初是无意的,后来就是有意的。划分界线代替了共存。宗教的高墙不仅使教民团结在一起,而且把教内外民众区隔开来。很快,物质财富与宗教权力的结合让教众认为值得不惜一切代价去对抗异教徒。因此,宗教之间以及宗教内部激烈的流血对抗持续了数个世纪之久。 杰出的人类学家和社会学家已经对宗教的起源提出了经验性理论。在达尔文主义者赫伯特·斯宾塞(Herber Spencer)看来,社会进化支撑着人类社会,而宗教起源于祖先崇拜。爱德华·伯内特·泰勒(Edward Burnett Tylor)根据拉丁文“anima”(精神)一词创造了“animism”(泛灵论),以描述早期宗教中无灵魂的物体和有灵魂的生灵(包括人类)。詹姆斯·弗雷泽(James Frazer)认为巫术是宗教的前奏。布罗尼斯拉夫·马林诺夫斯基(Bronislaw Malinowski)和功能学派关注社会体系与民众态度之间的关系,认为宗教可以引发人们的敬畏之心。爱米尔·涂尔干(Emile Durkheim)把宗教视为社会价值的投射。阿尔弗雷德·拉德克利夫—布朗(Alfred Radcliffe-Brown)和克劳德·列维—斯特劳斯(Claude Levi-Strauss)发展了结构分析方法,而弗朗兹·博阿(Franz Boa)则提出用历史特殊主义来解释宗教中的文化差异。人类社会随着科技的发展和人类对宇宙了解的增加而不断进步,学者们因此声称宗教也在发展,从巫术进化到泛灵论,再到多神论,最后进化到一神论。 随着启蒙时代和宗教改革时代的到来,科学理性取代了盲目的信仰。1960-1980年间流行的各种世俗化理论认为,随着现代化的扩展,宗教失去了其目标,并处于衰落之中。欧洲就是全球走向世俗化或无神论趋势的前兆。不过荒谬的是,自1990年代以来,尽管全球化在推进,但世界却在经历“去世俗化”。 今天,宗教乍看上去好像与现实无关或不再重要。虽然精确地衡量人们的信仰具有挑战性,但2000年盖洛普对60个国家(涵盖12亿人口)的民调显示,有87%的人声称自己信奉某一宗教,这个数字实在令人惊讶。在我们以为相当世俗化的西欧国家,有84%的人属于某一教派,东欧国家有88%的人信教,北美有91%的人信教,而拉美的数字更是高达96%,最高的是非洲,有99%的人信教。 就信教者比例而言,虽然伊斯兰教信徒快速增长到21%,但基督教徒仍以33%的比例而占据优势;不信教者、不可知论者和无神论者占14%,与印度教徒数量相当;佛教和中国传统宗教信徒各占6%;犹太教徒占0.22%。不同民调的数据稍有差异,但总体情况大致如此。 几十年前,欧洲只有基督教。今天,全世界只有26%的基督徒是欧洲人,24%是拉美人,19%是非洲人,17%是亚洲人。中国有5400万基督徒,而且信徒还在快速增加。今天的世界有超过9900种宗教,但民族国家不超过200个,因此冲突在所难免。 世俗主义在瑞典和法国等国继续存在,但其他国家已经“去世俗化”了,比如前社会主义的东欧和中欧国家。今天的世界尽管也有世俗现象,但仍然相当宗教化,这对政治、和平和战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二、宗教对和平的影响 从理论上讲,所有宗教都在经文中赞扬和平与正义,但在实践中却经常激起冲突并导致非正义的后果。人们对宗教暴力本质的研究远多于对其维持和平本质的研究,这一点并不奇怪,就像媒体对前者的报道远多于后者一样。尽管如此,我们将在下文阐述几种倡议和平的宗教。 尽管巴以冲突难以平息,但犹太教和伊斯兰教领袖提出和平倡议的频率仍然令人瞩目。2007年,世界拉比和伊玛目和平大会在西班牙塞维利亚举行,宣布2008年为巴以和解年。2008年12月,当加沙战火正酣时,拉比和伊玛目两个代表团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会面,并宣布:“伊玛目和拉比,再加上基督教牧师,特此重申其承诺:今后公开放弃和谴责所有形式的暴力和恐怖行为,放弃和谴责以上帝和(或)以各种宗教或经文之名采取的个人和集体的不公正行为。”他们还重申将积极致力于成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和平的守护者。虽然他们未能创造和平,该宗教联合倡议和声明的象征性影响也难以衡量,但的确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