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5310(2016)-09-0056-04 陈骏涛(以下简称“陈”):2016年1月,拙作《论编拾零》(《闽籍学者文丛》之一)编定,需要有一个序言,主编建议最好以一篇“访谈”或“对话”代序。“访谈”或“对话”倒是有的,但那都是隔年的“旧货”了,不适用。以往“对话”或“访谈”都是面对面进行的,如今北京正值寒冬,又三天两头被雾霾包围,请谁来做这个“访谈”或“对话”都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想到了肖菊蘋。 肖菊蘋是河北南皮人氏,现为沧州师范学院文学院教授,是我的关门女弟子。肖菊蘋访学结业的一部书稿叫《鲁迅女性观考辨》,对鲁大师女性观的现代性(先进性)和异质性(局限性)作了一番考辨,开启了从性别文化角度研究鲁大师的一道门,颇有一番心得。于是我想请她看看我这本《论编拾零》,对它也来一番“考辨”,怎么品头论足都可以,当然不单是从性别观角度的考辨。但肖菊蘋却自有主意,她认为对话可以,但“考辨”却不可以,我说那就随意吧,不过主题应当是关于这本《论编拾零》的。于是,这场“隔空对话”就这样在网上开局了,实际上是网上的一篇聊天记录。 肖菊蘋(以下简称“肖”):陈老师,去年(2015年)8月29日,您的学生在福州会馆为您举办了80大寿庆生会,在此次聚会上我们得到了您馈赠的新作《陈骏涛口述历史》,厚厚的一大本,49万余字,您的大弟子、该书的采编陈墨先生致辞说:将这部书的出版作为献给您80大寿的寿礼。您当时在书的扉页上给我题写了8个字:“珍惜人生,善待生命”。您能谈谈那次庆生会和那本书吗? 陈:好,菊蘋,首先得谢谢你应承做这么一个“隔空对话”。你说的这个“庆生会”确实是陈墨他们倡议的,就跟2006年的那个70生辰“庆生会”一样。其实,“从我能记事的时候起,就没有过生日的记忆”——这是我在2006年的一篇《庆生》的小文章中说的,的确是实话。2006年的那个“庆生会”,就开了一个先例。我那篇小文还引了杜诗中的一句:“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作为我同意陈墨他们筹办那次“庆生会”的依据。这一次是80生辰(这是按农历算的,公历应该是79),这是“古稀”与“耄耋”的更迭年,似乎更重要,也更有理由。我也从善如流,其实主要是想借这个机会,大伙能在一块聚一聚。聚一次就少一次嘛,这也是实话。正好那次聚会之前,陈墨和朱侠夫妇策划的《陈骏涛口述历史》(以下简称《口述历史》)出版并拿到了几十本样书,所以才能人手一本。 说到“珍惜人生,善待生命”,不是我一时兴起、心血来潮,而是我一生的生命体验。一个人的一生实在太快了,尤其是到了后半生,总觉得是越走越快!我1955年夏秋从福州北上求学到了上海,在复旦大学从本科到研究生一呆就是8年,连头带尾实际上是8年半,到北京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当时还叫学部文学研究所,也就是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文学研究所——报到的时候,已经是1964年4月,是人生的第27个春秋了。如果能够从这个时候真正开始做事倒也不算晚,但却不料1966年撞上了“文化大革命”,这一“革命”,就“革”了10年,到1976年秋天“四人帮”倒台、“文革”结束的时候,我已经是40周岁,到了人生的“不惑”之年。古人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而我呢?40岁了,过往的岁月不过是一片空白。怎么办呢?只有急起直追了!这是当年我的一种真实心态。那时,我似乎只看重“珍惜人生”,却不怎么看重“善待生命”——又走了一个极端!不过,如果没有从1976年以后的急起直追,也就不可能有我后三四十年的历史了。陈墨是亲自见证我这后三四十年历史的人,也是最接近我的人,还是最尊崇古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人,恰好他这些年又一直在搞电影界老人的口述史,已经是这个领域颇有名气的一个“行家”了,所以才有我这部《口述历史》的降生。 说到这部《口述历史》,开始陈墨提出这一动议的时候(大致是2012-2013年之交),我是感到很突然的。我想:我算什么人物?值得做这个口述史吗?像我这样的人,不要说在知识分子圈中,就是在文学研究所,也是可以一抓一把的,轮得上我吗?再说,即便搞出来了,又有哪一家出版社愿意出版呢?但陈墨却很耐心地说服我,而且替我先期联系了一家一流的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还把这家出版社的老总和责编请来跟我会了面,我这才动心了。终于在2013年9月,我出医院(就是2013年的那场大病)才一个多月,就开始上阵,其间历经近两年,终于在2015年8月出版,赶上了我的80生辰。这些话,我在这部《口述历史》的序言中都简要地说了,你也看到了。 肖:在您身上,“可以说凝聚着一部中国当代社会、当代文学的个人史”,您80年的人生,历经社会变迁,见证了“新中国文学的成长、曲折和发展”(《口述历史》)。听您讲述你的人生,仿佛跟随您的脚步亲临彼时现场,又仿佛是在看一部波澜壮阔而细节丰满、含蕴幽微的历史连续剧,而您作为剧中主人公,既有被时代潮流裹挟的小人物的身不由己,也有立于时代潮头奋力搏击的肝胆与风采。陈墨先生采编这部口述史可以说为中国当代社会、文化、文学做了一件意义独特而深远的事。这部著作出版仅仅四个多月,福建人民出版社又要推出您的一部新作《论编拾零》,作为闽籍学者文丛之一种。学生真为您感到骄傲和高兴,您能谈谈出版这部著作的缘起或一些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