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2638(2016)08-0122-03 一卷《繁花》写尽了世态百相,咂摸出生存的真谛。感谢金宇澄为我们刻画了特定时代下都市女性既千娇百媚,繁花盛放的一面,也写出了欲望镣铐下女性千疮百孔的挣扎与虚无困境,这些女性在都市欲望的漩涡中自笑自悲,在挣扎中反观自我又寻找不到生活的意义。显然金宇澄在《繁花》中所描绘的不是都市女性的全部,但却从侧面让我们去静思和反省都市女性的生存情态,去认识和思考女性的主体价值,而这一些也为都市女性的文学书写画上了浓重的一笔。 一、咂摸世情:都市的众生相 金宇澄是一位以“博物馆陈列”式的手法,向我们全景展现上海风情世态的作家。在近三十五万字的作品《繁花》里,他似乎想要在小说中把上海这座城里的各种琐屑故事一网打尽。他在《繁花》里通过章数的奇偶变化将六七十年代和90年代分割成两个互相对照的板块。他用灌木型的结构,自在无拘的描摹出了不同时代不同社会背景下人们所呈现出的生活情态。而且在他的作品中往往是一个人牵引出一个人,一段对话接着一段对话,一件事情伏笔着另一件事。以沪生、阿宝、小毛等不同出身的人物为引子,像珠串一样串联起人物之间微妙的关系,更摇曳而出了一组女性的群相图。童年时期,由沪生我们认识了姝华,由阿宝我们认识了他的邻居蓓蒂、绍兴阿婆,又由小毛串联出银凤、大妹妹、兰兰;回到当下的成年后,由于工作和恋爱关系,做了律师的沪生认识了梅瑞、芳妹、小琴等,经营外贸的阿宝结识了汪小姐、李李、苏安以及林太等各种女性形象。她们来自不同的阶级,有着不同的身份和职业,她们在小说中既是红花又是绿叶,她们彼此之间亦交织成了一段段故事。而当这些都市女子的故事与情事自然而然的收拢在一起时,便酝酿发酵出了世俗的深味。 通读《繁花》你会发现虽然整个小说都呈现出平缓的基调,亦没有什么夸张的戏剧性,但是作者笔触下,这些女性人物无论是肖像的描摹还是场景的叙述都很细腻。小说引子部分,沪生前女友梅瑞的邻居陶陶在静安寺菜场招呼他进来喝杯茶,看看风景。沪生走进摊位,先看见的是陶陶的老婆芳妹,金宇澄写芳妹是“低鬟一笑”、“婷婷离开”;而在后面描写李李的出场则是“高挑身材”、“明眸善睐”,让阿宝觉得“其秀在骨,有心噤丽质之慨”;写雪芝与阿宝的告别则是“回首凝眸,窈窕通明,楚楚夺目”。寥寥几笔,透着古语的诗意,又精确的描摹出了这些女子的情态。同时金宇澄也很擅长通过服饰的变化来侧面反映时代的变化与女性的心境。1967年左右,姝华在路边看见女初中生穿着翻领运动衫,流行小裤管。风拂绣领,步动摇瑛,是上海滩最摩登的样本。到了文革时期,写到阿宝女友小珍的衣着则是“咖啡色长裤,白衬衣,米色背心,黑色布鞋”一副清清爽爽的学生样。90年代,梅瑞与康总约会穿的是玄色背心,烟灰套装,配珍珠耳钉,后面成为商界梅总,开恳谈会亮相时是一头云发,做的漆亮,粉红平绉Versance礼服裙,配洋粉色细绉薄纱巾。这些看似细微的衣饰变化,能够折射出不同女性不同时代的人物际遇。 除此之外,这些都市女性出现的场景变换也极具韵致,六七十年代,这些女性多出现在客厅、上海的老弄堂、阁楼里。这时候的女性往往一方面受着传统上海思想的影响,一方面又不断接受着西方外来的新事物,如蓓蒂喜欢弹钢琴,姝华喜欢在家抄诗,阅读外国文学作品,同时,这些女性又常常愿意闷进阁楼里听戏文,“个中滋味,只有上海弄堂女人,能够真正领教,尤其是本埠的小家碧玉,骨子里,天生天化这类音色气质,沪腔沪调,二分凄凉,嗲,软,苦涩,一曲三折,遗留本地的历史心情与节律。”[1]总的来说,这些女性的活动空间比较狭隘,集中在局限的一些范围内。而到了90年代,这些女性一下子从弄堂中走了出来,或成为公司白领,或独自营商,她们活动的范围一下开阔起来,从饭店到酒吧到KTV,甚至常常结伴出行,到附近的昆山、常熟一游。这些变幻的场景也反映了女性身份地位的变迁。 《繁花》中为我们铺展了大量的都市女性形象,她们散落在各个章节的片段中,借着这些女性形象你既能够看见高雅、怀旧、感伤的历史,也能够看见市井、低俗、和人赤裸裸的悲和喜。同时,也正是《繁花》中这些大量的女性形象,激活了繁华上海的体温与脉象,使得这个城市变得愈发真实可感,富有活力和神采。 二、欲望花开:物欲、情欲的狂舞 如果说繁华是现代都市的外壳,那么欲望就是其生存的内核。在《繁花》中金宇澄对上海都市女性的勾勒集中在90年代的背景下。也许是六七十年代文革的批判压抑酝酿了释放欲望的90年代。在流光溢彩的消费、享乐的都市中,女性不再落寞,并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女人有了充分自由之后,是否会节制,是保持传统女人,极品女人的特点呢,还是继续上行,无法无天。”金宇澄《繁花》中的女性大都带有都市女性的泼辣勇敢,热情而盲目,她们把物欲情欲当成人生的重头戏。她们默认的人生哲学是“做女人一辈子,就是寻一个优质男人”。而这种服从依附意识形成了她们的一种惰性人格。《繁花》中的女子往往包括两个特点:浓重“物欲”、“情欲”下的“贪念”以及逐欲过程中的“巧于心计”。 陶陶曾说:“这个世上哪有林黛玉啊,只有骨子里,想赚进铜钿里的女人”。确实,在金宇澄笔下的女性早已不复《红楼梦》中女子的性灵。梅瑞穿插在沪生、阿宝、康总等多个男人之间,贪图着房子和金钱;梅瑞的母亲,在年近五十多岁的时候,依然放纵着自己的感情,与昔日的情人、香港小开重续鸳梦;海员之妻银凤与邻居小毛以摆拖鞋为暗号,暗中幽会,放纵情欲;在《繁花》中不仅能够看见这些都市女子的“贪欲”,还能够看见她们的“机关算尽”:小琴百般温柔体贴,讨好陶陶,却最终被自己的日记撕开了真面目;潘静跑到芳妹家摊牌,逼迫她与丈夫离婚;汪小姐整蛊梅瑞却落入李李的圈套;玲子、菱红和亭子间的小阿嫂之间的纠缠谩骂;各种小算盘、小手段情态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