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世界一流大学是许多国家的梦想,特别是那些努力走上强国之路的发展中国家的梦想。它们把民族创新意识的培养、科技的新发现,以及民族文化传统的高扬,都寄希望于世界一流大学的建设。它们把建设世界一流大学作为国家总体发展战略的重要一环,拨出巨款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因此我们必须认真研究世界一流大学有哪些共同特征,建设世界一流大学有哪些共同规律可循,以及发展中国家国内一流大学与世界一流大学主要有哪些差距,这是我们制定建设世界一流大学战略的逻辑起点。 一、美国一流大学的几个特点 美国一流大学历经几百年的建设,形成了各自鲜明的特色,它们大都有独特的办学理念和发展战略,有特定的服务人群。但是,如果对它们进行横向的比较,仍然可以提炼出一些共同特征。我们似乎也可以把这些特征视作当代世界一流大学的本质性特征,这也正是我们在建设世界一流大学过程中要特别予以关注和思考的。 国际性。现代大学产生的基本动力是满足探索真理和发现知识的需要。探索真理和发现知识是一项没有国界的事业,只有在不断地相互学习与借鉴当中才能取得进步。当今,世界经济联系日益紧密,全球知识网络不断延展,国际性成为美国一流大学的显性特征。美国一流大学处于国际知识系统的中心。它们跨越国界聘用一流教师,吸引优秀学生;它们跨越国界组织大规模的研究,研究影响人类生存的全球性问题;同时,它们着力培养具有世界意识的人才。这对于急切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发展中国家无疑是一个重大挑战,使得这些国家的一流大学处于两难的境地。它们要建成世界一流大学,就只能按照美国等西方国家的标准不断提高办学质量,但是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范围内,它们越靠近西方国家的标准,质量越高,所培养的学生离开自己的国家到西方留学或就业的比例就越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不公平的国际高等教育交流关系的延续和扩展。当然,我们不能因噎废食而拒绝国际交流,对这一问题我们只能以战略眼光来思考,从大学的基本理念出发,加强我们一流大学的国际性。国际性是大学的重要特征,缺乏国际性的大学是不可能成为世界一流大学的。 公开性。大学不同于企业,不追逐利润,因此不会因为保守商业秘密而关紧大门。大学不同于政府机关,不会因为国家安全而关紧大门。大学主要是通过基础的研究,创造知识,从战略上为社会经济发展和国家安全服务。例如,斯坦福大学和哈佛大学都从政府那里获得大量科研经费,前者所获政府科研经费占全校科研经费的90%以上,后者占70%以上。它们也都与企业签订了大量科研合同,但是它们都遵守一条共同的原则,即科研成果要公开发表。因为它们相信,只有在教师能够自由地与同事讨论和交流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大学的优势,更好地履行大学的科研职能。公开性还体现在一流大学所营造的一种无拘无束和开放的环境中,在那里,人们可以感受到比在任何其他社会机构中更多的平等、民主与自由,学生与教师、青年教师与资深教授、管理者和教师可以平等交流,自由地阐发个人的奇思妙想。当然,公开性还体现在大学的管理和决策过程的公开和透明上,上至校长的选聘,下至教师的聘用、晋升和福利待遇无不公开。公开性对于自由地探索和传播知识而言显然是举足轻重的。目前发展中国家大学的公开性应该说与世界一流大学还有较大的差距,它们更多地受政府政策和决定的影响,由于经费严重短缺也更易受利益的驱动,同时在学校管理中长官意志常常占主导地位。可见,发展中国家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一个努力方向应该是逐步建立一种公开和开放的文化。 批判性。大学从本质上来讲是批判性的,因为创新孕育于批判之中。在人们用批判的眼光审视已有的知识时,在人们开始挑战权威的观点或约定俗成的传统时,实际上已开始了创造新知识的过程。与其他社会机构相比,只有大学能给求异思维——批判所必需的宽松环境,大学内在的制度环境保证了这种宽松环境。我们可以说,世界一流大学是在批判中成长、成熟的,批判性已根植在世界一流大学中。发展中国家独立的历史较短,国家需要稳定,新的制度对批判的承受力还很有限。同时,在观念上,发展中国家往往把“批判”作为一种否定和消极的力量,而不是把它与创造和进步联系起来,因此在价值取向上更重视权威和传统。这样,发展中国家的大学与世界一流大学相比,其批判性较差。但是,批判性毕竟是大学的重要本质特征之一,发展中国家应该随着社会的进步,对于大学的批判性给予更多的宽容和鼓励。 包容性。与其他任何社会机构相比,大学具有更大的包容性。首先,它所包容的学科之多是无与伦比的,它不仅包容了传统的基础学科,还包容了不断产生的跨学科、边缘学科和应用学科,甚至还为那些可能已经失去了应用价值的、“过时”的和已很少有人问津的学科(例如古典语言)以及尚未获得广泛承认的“学科”与“知识”领域留有一席之地。其次,它不问政治信仰、宗教信仰、种族、性别和年龄,包容各种各样的学者和学生。它还为个别行为、个性和思想方法奇特的学者创造宽松的环境,使他们能够留在大学里,以他们自己习惯的方式从事追求真理的活动。在各种社会机构中唯有大学能够使被学科异化的掌握支离破碎知识的专家们坐到一起。它还能包容个别在某一学科或知识领域非常早熟,而在其他学科成绩很差的学生,为他们创造发展的空间。当然,这种包容性具有相对性,即使美国一流大学也不能不受时代和经费的局限。但相对来说,它们毕竟经费更充裕,同时由于历史更悠久,它们对于包容性对大学的重要性有更深刻的认识,并且在这个问题上也能得到更多的社会支持和认同,因此其包容性更大。而发展中国家的大学,恰恰相反,由于经费、观念以及社会环境的因素,其包容性要小得多。因此,发展中国家要不断创造条件,使大学具有更大的包容性。 以上我们仅列举了几个比较典型的大学所应共同尊崇的价值,我们可以从以上的阐述中看出,贯穿这几个价值的核心是学术自治与学术自由。 二、关于学术自治与学术自由 学术自治是大学独享的特权。它源于西欧中世纪大学,历经几百年,仍被认为是处理大学与政府和社会关系应遵循的一个重要准则。一般来说,在美国,大学的质量与大学所享受的学术自治程度呈正相关,也就是说一流大学比其他高等教育机构享有更多的自治。这是因为大学是追求真理和传授高深学问的地方,只有学者才能真正理解如何最好地获取和传授这些学问,真正理解这些学问的内容及复杂性。“学习和研究的错综复杂性和不可预见性要求高度的自由,不受外界的干预与控制,高校才能有效地运转。”(Altbach,1998)因此,大学与政府和其他社会机构应达成谅解,以维护自身的学术自治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