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7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西方多数国家首脑抵制俄罗斯冬奥会的背景下引人注目地赴俄出席索契冬奥会开幕式。这不仅彰显了日本对日俄关系的重视，也使俄日关系以2013年4月双方首脑会晤为标志的“解冻”以及随后快速发展趋势得到进一步强化。俄日关系的变化是当前亚太地缘政治变动中又一重大动向，值得高度关注。本文将对俄日关系“解冻”的基本情况、其深层原因作分析，并以洞察俄日关系继续深化面临的障碍为基础预测其未来前景。 一、俄日关系的“解冻”与发展 历史遗留的南千岛群岛(日本称北方四岛)问题使俄日在“冷战”后仍然没有签署和平友好条约，并导致双方关系跌宕起伏，始终未能建立起稳定成熟的双边关系。2010年11月，为强化对南千岛群岛的主权宣示，俄总统梅德韦杰夫甚至登上南千岛群岛的国后岛视察，成为苏联及俄罗斯登上日俄争议岛屿的第一位国家元首，引起日本的强烈反对以及俄日关系的严重恶化，使双方关系跌入“冰冻期”。在普京2012年5月第三次出任俄罗斯总统以及安倍晋三2012年12月第二次出任日本首相后，俄日出于各自战略需要，都有意改善和发展与对方的关系。2013年4月，安倍晋三亲率“史上最强经济代表团”访俄，成为10年来对俄进行正式国事访问的第一位日本首相，由此开启俄日关系“解冻”及启航的历程。从“解冻之旅”到“冬奥会之旅”，俄日首脑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举行了5次会晤，频度之高为历史罕见。此外，两国还在2013年8月启动了首轮副部长级和平条约谈判，2013年11月举行了首次外长加防长(“2+2”)会谈，并在一系列领域展开了密切合作。在双方努力下，日俄关系出现了一系列新变化。 一是两国重新确认发展友好合作关系的战略方针。在普京重返克里姆林宫以及安倍晋三再次上台执政后，俄日积极调整政策，重新确定与对方发展友好合作关系的战略方针。普京政府将改善和发展与日本的关系作为俄亚太战略调整的一项重要内容。2012年12月26日，普京致电安倍晋三，祝贺其当选日本首相，同时表示俄愿进一步加强双方在政治、经贸、科技、人文和其他领域的合作。①普京贺电向日方发出了改善俄日关系的明确信号。2013年2月公布的《俄联邦外交政策构想》也表示：“俄罗斯将奉行同日本大力发展多方面睦邻关系的方针。”②俄奉行的积极对日政策，为俄日关系改善创造了必要条件并“敞开了大门”。与此同时，日本也积极调整外交战略与对俄政策。2012年底再次组阁的安倍晋三声称，将以“战略外交”、“重视普世价值的外交”和“重视国家利益的外交”为基础，“重建受损的日本外交”。在这一思想指导下，安倍政府将改善和发展民主党时期跌入“冰冻”状态的日俄关系作为亚太新战略的重点，并将其界定为“最富可能性的双边关系之一”。③安倍晋三表示：“我将坚决致力于与俄罗斯在亚太地区构建伙伴关系。”④在改善相互关系的共同愿望下，俄日就发展友好合作关系重新达成战略共识。两国2013年4月发表的联合声明指出，双方“确认俄罗斯与日本作为友邻在互信、互利原则基础上发展所有领域双边关系的决心”，“两国追求建立战略伙伴关系”。⑤此后，俄日进一步确认了这一方针，2014年1月，安倍晋三在国会演说中表示，与俄“推进以安保和经济为首的合作”，并“在亚太地区构建合作伙伴关系”。⑥普京在随后的索契会晤中表示，“日本是友善邻邦，俄日双边关系正在积极向前发展”。⑦俄日确定的发展友好合作关系的战略方针，不仅意味着两国结束了“冰冻”时期的紧张与对立，而且也为双方关系的稳定、深入发展确定了正面基调。 二是两国重新启动了和平条约与领土问题谈判。在梅德韦杰夫总统时期，俄日领土谈判一度停滞。随着普京“归来”，俄罗斯向日本发出了有意解决领土问题的积极信号。早在2012年3月，普京在第三次出任总统前就提出以“平局”解决俄日领土问题。2013年2月，普京在接见日本前首相森喜朗时进一步解释，“所谓‘平局’就是双方都能够接受的解决办法，其中没有胜利者也没有失败者”⑧。普京的表态再次“燃起”了日本收复北方领土的希望。日本抓住这一机会，希望与俄合作解决领土问题。2012年6月，时任日本首相的野田佳彦与普京就重启领土谈判达成共识。安倍晋三上台后开始以更大的决心和力度推动解决领土问题，表示“解决北方四岛的归属问题与缔结和约是我们这代人的责任”，⑨“日本政府将遵循解决北方四岛归属问题并与俄罗斯签署和平条约的基本方针，以强烈意愿推进谈判”，⑩并表示“在我任首相期间一定要设法解决这个问题”。(11)在双方领导人的积极推动下，俄日就重启领土及和平条约谈判达成一致。双方2013年4月发表的联合声明表示，“二战结束至今两国一直未缔结和平条约的状态是不正常的”，双方同意“在友好和建设性的氛围中进行和平条约谈判的重要性”，“两国应当在此前已签署的文件以及所达共识的基础上推动和平条约谈判，在制定出双方都能接受的最终(领土)解决方案之后，缔结和平条约”。(12)在以上方针指导下，2013年8月及2014年1月，日本外务审议官杉山晋辅与俄副外长莫尔古洛夫先后举行了两轮关于和平条约及领土问题的谈判。虽然双方分歧巨大，但这一谈判还是为两国解决领土及和平条约问题带来了一线希望。 三是两国在维护亚太安全和稳定方面加强战略合作。俄日新领导人均希望在维护亚太安全和稳定方面加强战略合作。普京表示，为保障亚太安全和稳定，俄罗斯希望加强与日本的协作，(13)俄日将“沿着保障亚太稳定和安全的道路”继续加强全面关系。(14)安倍晋三更是明言，“在维护亚太和平与安全上，日本与俄罗斯有共同的好处与利益”(15)。在共同意愿基础上，俄日就加强在亚太地区的安全合作达成共识，两国一致认为，双方“首先对亚太地区的稳定、繁荣和国际日程安排承担重大责任”，(16)两国在亚太地区的安全合作符合双方利益。(17)与此同时，俄日积极加强以亚太地区为重点的安全及外交合作。两国于2013年4月决定建立外交部长定期会晤机制，以及外交与国防部长(“2+2”)对话机制。根据协议，俄日2013年11月在东京举行了两国首次“2+2”会谈，俄罗斯成为继美国和澳大利亚之后，第三个与日本建立这一对话机制的国家。在此次会谈中，俄日决定建立国防部长定期会晤机制，同意加强俄总参谋部与日本自卫队统合幕僚部的接触，研究加强俄海、空军与日本海上、航空自卫队指挥机构之间的合作问题，并加强在反恐和反海盗方面的协作。此外，双方在2013年11月1日签署了历史上首份《俄罗斯与日本外交部磋商计划》，以进一步加强双方的外交协作。伴随上述合作机制建设，俄日逐步加强针对亚太安全问题的沟通与协作。在俄日2013年以来举行的首脑会晤、外交部门磋商以及首次“2+2”会谈中，两国重点就亚太地区，包括朝鲜半岛局势、地区领土争端、反恐以及网络安全等在内的广泛安全问题展开了对话，相互约定在亚太经合组织、东亚峰会等亚太机制内密切协作，还讨论了在亚太地区建立新的安全架构问题。俄日在亚太地区外交与安全合作的加强，将对亚太形势产生了不容忽视的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