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冰心女士评传》校注 抗战时期滞留京津的王森然,大量编著近现代名人传记,在这一时期的写作中,王森然颇瞩目于新文学家,较为重要的编著工作,除了补缀30年代发表的《周树人先生评传》,完成篇幅较大、内容更为丰富的《鲁迅先生评传》①,并为攀附汪伪重臣周作人,编撰《周作人先生评传》②,传达“咸与维新”的志愿外,王森然还编著了短篇幅的《冰心女士评传》,刊载于济南大风社所编1942年2月1日《大风》月刊第9期《杂俎》栏,共计3000余字。全文附后: 冰心女士评传 谢婉莹,字冰心③,福建长乐人。生于清德宗光绪二十七年辛丑。(一九○一)现年四十一岁。适燕京大学法学院院长吴文藻博士。④ 其父谢宝璋性格豪爽沈挚⑤,在萨镇冰为海军部长时,曾充海军次长,居福州城内。女士生七月,迁于沪上,旋复侨居山东芝罘岛海边。因其自幼即与海军人物相往还,并时至兵舰玩耍,以此种特优之环境,使其内心透视“海之哲理”,与“海之美丽”。⑥ 女士及长,侨居北京。民国七年戊午(一九一八)卒业于北京贝满女中,旋升入协和女大,后并入燕京大学读书。女士生有清雅温文秀丽之面影,使人一见即生肃穆纯洁之感。⑦ 因性喜文学,课外常作小说,诗歌,散文小品,投登晨报附刊及小说月报。当时(在一九二○前后)中国文坛女作家尚不多见,冰心女士之名,遂震动一时。 燕大毕业后,于民国十二年癸亥(一九二三)秋赴美国留学,入魏斯理大学研究文学。其作品仍时寄往本国报纸发表。惜不幸偶得肺病,故读书之时少,而养病之时多也。 民国十五年丙寅(一九二六)回国,任燕京大学国文教授。民国十八年,己巳(一九二九)六月,与社会学家吴文藻博士结婚。民国二十年辛未(一九三一)二月,生子宗生。后二年又生一子。 女士创作甚多,著有寄小读者,春水,南归,繁星,姑々,超人,往事,等书。并译有《先知》一书。其作品中,最喜描写自然风景:如月夜,春花,大海之类。又善描写家庭生活:如父亲母亲儿童别离之情,其文如芙出水,天然可爱,文笔清畅流利,为近代闺秀派作家之代表。春水一书,已有英译本。⑧ 女士家庭状况,极为安适优美,论才可以优美北宋之李清照,朱淑真;论命则殊远胜过之。⑨ 女士幼受海之陶冶,其对海发生热爱,以极伟大之自然环境为对象,写其真挚圣洁之情感,有一尘不染飘飘欲仙之概。女士三岁时,居芝罘东山海边,每日所见:青郁之山林,汪洋无际之海水,与蓝衣水兵,灰白军舰。每日所闻,山风海涛,嘹亮之口号,清晨深夜之喇叭,(见冰心女士全集自序)其生活之影响,与思想之发展,均与普通女子之路径不同⑩,故其造就亦异于常人也。 女士兄弟多人,皆较幼,手足之情,甚笃厚。其母为一多愁善感之女性,极慈。于是家庭和乐融融,幸福之辉光,普照全家也。女士既有此优适温和之环境,遂凝固其作品之中心意识,发扬其极其强烈之热力与爱情,在此无尽爱之伟大基石上,建筑其人生观,宇宙观,与宗教观。 女士之表舅父,为王夅逢先生,乃晚清朴学大师一代宿儒,女士乃得而受教,获益匪浅(11),暇时授以唐诗,培植其诗之基础。其舅父杨子敬先生,乃老同盟会会员,其在政治上之认识,即培养于斯人也。 当其四岁时,其母授以字片,即过目不忘,有女神童之目。其以后之创作,亦多数为母亲之爱所组成。其前半生之精神,亦全数寄于爱母也。 民国二十三年甲戌(一九三四)丧母,其心灵上,乃受一致命之打击,悲痛之余,写其《南归》,一字一泪,令人不能卒读。仁人孝者之旨(12),充溢于字里行间。女士在全集自序文中,有: “重温这些旧作,我又是如何的追想当年戴起眼镜,含笑看稿的母亲!我虽然十年来讳莫如深,怕在人前承认,怕人看见我的未发表的稿子。而我每次作完一篇文字,总是先捧到母亲面前,她是我的最热诚的批评者……假若这时她也在这里,花香鸟语之中,廊前倚坐,听泉看山。……上海虹桥的坟园之中,数月来母亲温静的慈魂,也许被不断的炮声惊碎!今天又是清明节……不知上海兵燹之余,可曾有人在你的坟头,供上花朵?……安眠吧我的慈母!上帝永远慰护你温静的灵魂!” 真挚凄惨,哀感动人,使天下无母之人读之,充无限同情之感,下无限同情之泪(13),女士自从其母识字片时,每值风雨之夜,其母即说与老虎姨,蛇郎,牛郎织女,梁山伯,祝英台诸故事,又由杨子敬先生授以三国志,水浒传,聊斋志异,林译之孝女耐儿传,滑稽外史,块肉余生述之类(14),聪慧异常得人宠爱。至十一岁即阅毕全部说部丛书,以及西游记,水浒传,天雨花,再生缘,儿女英雄传,说岳,东周列国志,红楼梦,封神演义等书丛。继由王夅逢(15)授以论语,左传,唐诗,班昭女诫,梁任公之自由书;其父与友朋开诗社时,遇机可以旁听,故其小说诗歌之修养甚深。 辛亥(一九一一)之役,全家回福州,其祖父藏书甚富,昼夜阅读不倦,深得其祖父欢心。因其家中伯叔姊妹十余人,均调脂弄粉,添香焚麝,女士亦渐迷醉,故不久入福州女子师范读书,以改变其家庭生活。 民二癸丑(一九一三)全家始北来燕郡。虽未入学,然独喜读妇女杂志,小说月报,及古今旧诗词,于是将其烂熟之故事,作为笔记,与幼弟等讲解,并曾写文言长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