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516.5293 文献标识码:A 一、记忆时间与信息时间 本文试图理解维特根斯坦在其不同活动时期的时间概念。这些概念提供了维特根斯坦哲学的有趣方面,在维特根斯坦哲学的发展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特别是,维特根斯坦关于时间的想法有助于形成其变化的对象概念。我还会力图把维特根斯坦关于时间的想法放到更为广泛的(和深入的)理论视角中加以考察。 首先,维特根斯坦在不同时期哲学著作中的时间观念是什么?还有,在维特根斯坦本人看来对这个问题有哪些不同的可能回答?根据G.E.摩尔的记录,这些选择都反映在他自己的讲演中: 后来,关于我尚未明白的意义,他区分了他所谓的“记忆时间”和他所谓的“信息时间”,前者是说只有更早和更晚,而没有过去和未来,而可以有意义地说我记得,在“信息时间”中则是未来。① 但后来,维特根斯坦再次引入了短语“记忆时间”,就是说可以这样来称呼事件的某种顺序,随后又说,所有这些事件“归结为一点,即不会有意义地说‘B出现在当下的记忆时间之后’”;这里的“现在”“应当是顺序中的一点”。② [……]当我们说“时钟现在敲响了”,“现在”是指“当下的记忆时间”,而不是指(例如)“在6点7分”,因为说“现在是6点7分”是有意义的。③ 维特根斯坦区分“记忆时间”与“信息时间”究竟是要说什么呢?他的说法很简略,但足以把它们放到一个系统的和历史的观点中加以考察。这个区分的两个词中表面上最容易理解的是信息时间。显然,使用信息时间是指刻画涉及公共年表的时间基准,由时钟、历法以及其他计时设备表示的时间。 相反,更难理解的是维特根斯坦用“记忆时间”究竟是指什么。在这里至少要涉及两个不同的观念。记忆是相对于发生记忆的时间瞬间的。因此,记忆时间涉及记忆者的“现在”。的确,如果这就是全部的话,维特根斯坦的记忆时间不过就是从某个主体当下瞬间的有力位置出发加以说明的时间基准系统。使用时间基准这种陈述就清楚地或隐约地包含着指向“现在”,就是说指向做出这个陈述的瞬间。 但维特根斯坦的记忆时间概念还远不只是包括了以现在为核心的时间基准系统。维特根斯坦显然认为,纯粹的记忆时间无法依赖于时间基准或时间测量的外在物理标准。它所能依赖的全部就是人们的当下记忆和期望。这种记忆和期望并没有为我提供任何测量时间间隔的方式。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维特根斯坦说记忆时间里只有更早和更晚。 记忆时间对记忆的依赖,是为了把它与维特根斯坦的唯我论概念联系起来。事实上,维特根斯坦似乎认为,完全依赖于记忆时间会导致或许可以叫做时间的唯我论的问题。根据G.E.摩尔的记录,维特根斯坦本人在他的讲演中就提供了对这种联系的明确说明: 关于唯我论和观念论,他说,他本人一直试图说明“一切真实的东西是当下瞬间的经验”[强调乃我所加]或者“一切确定的东西是当下瞬间的经验”[强调乃我所加];人们只要持有观念论或唯我论,就会试图去说“唯一的实在就是我当下的经验”。④ 令人困惑的是,维特根斯坦的这个区分承认了两种显然不同的概括。以现在为核心和基于纪年的时间基准方法(时间识别)之间的区别,可以被认为是实例说明了识别的视角方式与公共方式之间的区别。我在许多地方已经解释了这种区别,下面就简要地重述一下。 但维特根斯坦的区分也可以被看作是另一个区分的特殊情形。记忆时间与信息时间的区分最终被维特根斯坦纳入到现象学的和物理主义的框架(他叫做“系统”)之间更广泛的二分之中。事实上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在维特根斯坦看来,涉及“现在”的时间基准是与对对象的实指性指称一致的,就是说,这个指称是由“这个”和“那个”以及或许还有“我”作为中介的。 现在(原文如此)不会有错的是,在维特根斯坦看来,这种实指性指称就是指称现象学对象的典型情形[他称作“面相”(Aspekte)]。 事实上,在《棕皮书》⑤中,维特根斯坦描述了他明确地反对独立的现象学话语: 如果我们想要为“这个”和“那个”这些面相赋予名称,比如A和B,我们所处的错觉危险就会变得最为明显了。 但他这里所谈的错觉是什么呢?维特根斯坦前面的评论给出了答案。这里的错觉是相对于时间和变化的。它出现在我们正在考虑的“看作是”(seeing as)和面相变化的语境中。 譬如我会问道:我何时会对自己说“在某个时间在我看来是这样,在另一个……”,我会把这两个面相,即这个和那个,看作是我在先前的情形中得到的相同的(那个)吗? 因而,把“这个”和“那个”称作名称之所以错了,是因为它们只是现象学的对象名称,即“面相”,而就现象学的对象而言,并不存在记忆之外的时间识别标准——此刻,维特根斯坦已经反对把这看作时间识别的最终裁决者。因此,维特根斯坦反对现象学对象的论证,是基于对自足的记忆时间的放弃。 我前面提到的两个区别,即视角识别与公共识别之间的区别和现象学系统与物理主义系统之间的区别,并非是毫不相干的。它们的相互关系(在维特根斯坦这里以及其他地方)将会是维特根斯坦的时间理论引导我们得到的一个主要系统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