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号]G256 家谱是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从母系氏族后期开始,经历了口传、结绳、甲骨、青铜、谱牒等形式。家谱的结构像一个外壳把家谱文化内涵隐藏起来,要想真正了解其中所潜含的意识形态,就必须对这一外壳进行剖析,挖掘外壳之内的东西,这些东西才是文化观念的载体。在家谱内容的记载中,“祖”这个字几乎充斥着家谱的每个空间,研究家谱的文化内涵,“祖”这个字不可能回避,且也无法回避。 1 家谱中“祖”的本义 “祖”这个字从结构上观察,由“礻”与“且”两部分组成,“礻”即“示部”,也就是说“祖”字是由“示部”与“且”字结合而来,那么从家谱这一文本来看,“示部”和“且”字与“祖”字的关系是如何的呢? 《说文·示部》载有:“示,天垂象,见吉凶,所以示人也。从二,二古文上字。三垂,日月星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示,神事也。凡示之属皆从示。”[1]从中可以看出,示的本义主要有两个方面,其一是指自然现象。在原始社会中,尤其是母系氏族以前的原始人类,当看到自然现象的千变万化时,对自然规律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因此,便认为自然物同人类相同,它们具有思想、意志和感情,并具有一种超人类的神秘力量,这便是原始人类最初的自然观;其二是指祭祀活动或场所。“祭”字的本义就是由“示”而来,《说文·示部》:“祭,祭祀也。从示,以手持肉。”[2]也就是用手拿着肉用以供奉神灵。由“示部”组成的字大多与祭祀有关,可见“示部”的这一本义运用很广泛。 关于“且”字的本义,《说文·且部》:“且,荐也,从几,足下有二横,一其下地也。”[3]即为放置物品的有足器具,在家谱中载有祖宗牌位,即神主,牌位的形状与“且”字去掉中间两横相差无几,李贤注:“神主,以木为之,方尺二寸,穿中央,达四方。天子主长尺二寸,诸侯主长一尺。”河洛地区诸多家谱的谱图中载有神主。根据“且”字字形的演变,近代,郭沫若考证认为“且实牡器之象形”,“牡器”即男性的生殖器,这一观点与当代一些学者产生分歧,众多学者认为,“且”字如果指代的是最初性别特征的话,应该是女性而非男性。 《说文解字》:“祖,始庙也。从示,且声。”[4]其中“从示,且声”并非“祖”这个字的本义,人类是由母系氏族社会过渡到父系氏族社会的,结合“且”字的本义理解,“祖”最初的意义有三,一是始庙、宗庙的意思。《辞海·语词分册》“祖,宗庙。〈考工记·匠人〉:‘左祖右社’。”[5]二是最初的意思。《淮南子·原道》:“祖、宗,皆本也。”《广雅·释诂三》:“祖,本也。”《尔雅·释诂上》:“祖,始也。”三是生殖器的象征。《诗经·大雅·生民》“‘生民,尊祖也’。孔颖达疏:‘祖之定名,父之父耳。但祖者,始也,己所以始也。自父之父以上皆得称焉’。”[6]但是在母系氏旅社会里最初的意义是指女性生殖器,后来到了新石器时代之后,父系氏族占据了主导地位,慢慢演变为男性生殖器的象征。“人类由母系氏族社会向父系氏族社会的演进,是伴随着男性在生活活动中逐渐占据主导地位和对男性生殖崇拜一道发生的。”[7] 纵观河洛地区众多家谱的内容记载,经常出现的名词性文字主要有:祖、宗、谱、族等。众所周知,多数家谱世系部分内容占据家谱内容近五分之四,乃至更多,“世”这个字要远远超越以上这些字,为什么不把“世”这个字放入名词中呢?实际上“世”最初本义即《诗·下武》载有“绳其祖武”,《传》载有“武,迹也”。其最为根本的在于上下代相接这一意义,原始先民在祭祀祖先的时候,多以悬挂绳结的多少来记载其世系的传承。徐中舒认为“子之世即系于父之足趾之下”来探析世与系之间的相通之处。钱杭在同意徐中舒对“世”界定为动词的同时进一步分析认为:“将‘世’字本意理解为动词,亦即通过‘结绳’的行为和形成的连续性的‘绳结’数量,来象征父—子世代前后‘相继’的‘事实之录’,也就是‘绳其祖武’。”[8]所以,“世”这个字是一个动词,并非名词。从而,作为名词性的“祖”字出现率要远远超越其他名词性字。在家谱中,“祖”字具有四个基础含义:一是指崇拜,二是指宗庙,三是指祖宗或族人,四是指祭祀。其常以始祖、先祖、祖先、祖宗、始迁祖、本祖、家祖、祖庙、祖坟等词汇出现在河洛地区家谱中,其中隐含着特定的丰富的文化内涵。 2 “祖”字的文化内涵 在家谱中,“祖”字的文化内涵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崇拜文化;二是宗庙文化;三是族人文化。 2.1 崇拜文化 崇拜作为中国宗族的一个情结,最初是以敬畏的方式揣测和打量自然,进一步产生了想要表达的意愿,这种想要表达的心理机制经过长久的积累便从深层转化为表层行为,就以宗族所特有的形式表现出来,从氏族社会到社会主义社会,家谱经历近万年的历史。“祖”在家谱中所表现的崇拜文化主要从三个方面考察,一是自然崇拜;二是生殖崇拜;三是祖宗崇拜。由于生产力的发展,翻阅当代家谱,自然崇拜与生殖崇拜渐渐不以直接的形式反映在家谱中了,祖宗崇拜却尤为突出,祖宗崇拜是在自然崇拜与生殖崇拜的发展过程中演变而来。 2.1.1 自然崇拜 中国宗族在原始时期与大自然的斗争中,面对变化多端的自然界束手无策,生活资料基本依靠大自然的恩赐。恩格斯曾说:“一切宗教,不是别的,正是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支配着人们的那种外界力量在人们头脑中的幻想的反映,在这反映中,人间的力量,采取了非人间力量的形式。在历史的初期,这样被反映的首先是自然的力量。”[9]由于原始先民缺乏先进的生产力和洞察力,认为一切自然的力量都具有不可抗拒性,从而在原始先民的头脑中产生了“万物有灵”的观念。这样就形成对日、月、河、风等自然敬畏之感,再加上自然现象本身就具有了人类元法解释的神秘性,因此就产生了自然崇拜,这些自然崇拜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渐渐形成了自然神,具有了人格化。在当代的家谱中,还隐藏着诸多先民对自然崇拜的痕迹。反映在家谱中主要有:先祖的服饰图、宗族祭祀、御赐物品、祖坟位置等方面。在先祖服饰的图形中蕴含着丰富的自然崇拜,如《河南程氏正宗世谱》载有“先贤永年伯太中公章服”[10]图,其服饰上的图案主要有:云、龙、猛兽等,这些服饰上的猛兽潜含着宗族的愿望,期盼宗族繁荣昌盛。“先贤洛国公伊川二夫子章服像”[11]图,其服饰上的图案主要有:仙鹤、祥云等,这些图案期盼宗族祥和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