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文学研究所(简称文研所)的创办是第一次文代会的产物,它的建立几乎与中国作家协会(全国文协)的成立同步。从中不难看出当时新生政权的领导人,对意识形态尤其是文学工作的重视。 从1950年10月到1957年11月,文研所(后更名中国作家协会文学讲习所,简称文讲所)开办七年,先后开设四期五班,共培养了二百七十九名学员。从文研(讲)所创办培养文学新人的结果看,其中较为知名的作家不少,但尤以文艺干部较多,其运行结果和体制的需要基本上是一致的。 文研所是丁玲一手创建的。自从来到延安,丁玲一直在保持着一个“左转”的姿态,新中国成立后创办文研所,是这种姿态的继续“深化”。文研所既给丁玲带来了巨大声誉一为新中国培养了自己的文学队伍,也带来了很重的灾难——因被怀疑培植自己的势力而被划为“丁陈反党集团”,其身上背负的著名的“一本书主义”和“挂像事件”就发生在她主政文研所期间。尽管如此,恢复名誉后的丁玲仍旧保持着对新政权高度认同的“左转”姿态。 一、全力创办文学研究所 据徐光耀在回复作协党组的“丁、陈问题”外调信时披露:“解放不久,毛主席找了丁玲去谈话,问她是愿意做官呢,还是愿意继续当一个作家。丁玲回答说‘愿意为培养新的文艺青年尽些力量’。毛泽东听了连说‘很好很好’,很鼓励了一番。”①在毛泽东的支持下,丁玲不久即出任了新中国专门“培养作家的机构”——中央文学研究所的所长一职。 那么,丁玲是如何参与创办文研所的呢?在创办文研所的过程中,她又做了哪些具体工作呢?丁玲很愿意在培养“共产党自己的作家”上尽心尽责,正与新生政权领导人的长远想法不谋而合。新生政权领导人对培养青年作家的重视,不能不说是有深远想法的。这其中一方面有延安的经验教训,一方面受到苏联的启发、影响。②在邢小群对一位老同志的访谈中,老同志在不经意间说了这样一句话:“丁玲创办文学研究所,解决了共产党培养自己作家的问题。”这句话起码包含这样几层意思:其一,在此之前中国有没有一定规模的作家群?其二,这个作家群是不是适应新政权的需要?其三,新政权需要建立什么样的培养作家的机制? 从丁玲的角度,她当时未必想到这么多,但是党的领导人能够支持她去创办文学研究所,不能说没有考虑过这些原因。③ 在创办文研所这个工作上,丁玲是不遗余力地在推动着并亲自参与的,她不仅做了大量的沟通协调工作,还具体指导工作人员拟定各项举措,制订招生计划。文研所成立以后,丁玲不但亲自请教师,还亲自上台讲课,力所能及地参加文研所的各项活动。丁玲讲课很受学员的欢迎,其深入浅出、娓娓道来的讲课风格也让学员们大开眼界,如沐春风。与讲课比较起来,丁玲到文研所谈得最多的还是学习总结和学期报告。 文研所成立不久,1951年3月12日,丁玲参加文研所成立大会并讲话。她说,成立理论批评小组是从当前的具体情况出发,根据同志们的兴趣和实际的需要成立的。“搞创作也要理论,没有理论就等于没有思想。现在中央文学研究所学的还是理论,单靠感觉是不能创作的。专门成立小组,是更有意图地进行学习,并不妨碍将来的创作。不是说搞理论的就不能搞创作,更不是说搞不来创作的搞理论。”④从丁玲的讲话中可以看出她是很重视文研所学员理论修养的,并因此特别强调文研所学员的理论学习。 十天后,丁玲到文研所讲课,题为“关于左联”。在这次讲课中,丁玲重点谈了她亲身经历的一些“左联”的事情,也谈到了其他问题,比如她说,作家是长期劳动养成的,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更不是听一个两个报告,读一本两本书,就可以解决的事。人家花几十年练顶坛子,我们就缺少这种精神。以前觉得鲁迅的小说不如杂文,觉得叶圣陶的语言虽然很好,但没有味道,是中庸之道的样子。……我不喜欢巴金,为什么别人那么多人喜欢呢?我们就要研究,要懂得那些读者,扩大自己的眼界。巴金的《家》电影演出时,下雨还满场,全是青年男女,而且看了还哭。这是值得重视的问题,作为文学专门家应该了解巴金。⑤ 7月31日,丁玲在文研所作第一学期第二学季“文艺思想和文艺政策”单元学习总结的启发报告。她谈道:这学季讲的是文艺思想和文艺政策。以前所讲所谈都是思想问题,是我们对文艺的看法,过去怎样,现在怎样,这是应该总结出来的。是不是样样都要总结呢?例如语言问题……不是,而是要总结我们同学中思想上有了哪些进步。从《武训传》《关连长》《我们夫妇之间》里,讨论无产阶级的、非无产阶级的、小资产阶级的文艺思想,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为害人民的东西。 丁玲还特别重视学员的实践经验,强调学员要深入生活。在这次启发报告中,她特地谈到了学员要“下去”的问题:为什么要下去?下去做什么?经过学习之后,思想提高了。下去是自己看。但我们学得怎样,实践一下,演演习。不要希望太高,认为只要下去一次,回来就可以写长篇。应该这样看,是去呼吸新鲜空气,是去开阔一下眼界,多接触些人和事物。是去锻炼自己,改造自己⑥。8月11日,丁玲在文研所作第一学期第二学季学习总结发言时,再次重点谈了学员要“下去”的问题:这次下去不是要求回来写出伟大的作品来,而是老老实实到群众中去,把自己的思想感情和群众的统一起来,为他们做些事。……我们以前是关门写作,不接受群众的批评和意见,而且首先就不愿和群众接触。但在那时就受到了批评。……因此,下去即使搜集材料,也是为了要把问题弄清,而不是为了回来编故事。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