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I:10.14182/j.cnki.j.anu.2015.01.003 中图分类号:B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2435(2015)01-0015-15 而那些宝座呢,它们在哪里?那些神庙何在?那些祭罇在哪里, 它们斟满了琼浆?那种愉悦诸神的歌曲何在? 那些渺远中的箴言究竟在哪里,在哪里? 德尔斐在微睡,伟大的运道在哪里发出声音?(面包与葡萄酒,第4节) 这里出现的是这一从一种巨大的孤寂感升起的、痛苦呼唤出的“在哪里?”这一发问在寻找什么?诗人在呼唤中眼看的是什么?诸神的逃遁和与此相连的人寓居的荒废,人的作品的空虚,他们业绩的徒劳无益。与之同时,眼神却敢于投入往时的希腊,而不依赖对这一岛屿世界的一种实地经验。为什么荷德林不需要这样一种的经验?这也许是因为他还广阔地预先看到了那位正到来的神,以致在这一预见的空间内,往时的东西才达到他眼中特有的现在。这样一来,这一诗性的呼喊也就绝非是发自单纯一种孤寂感,而是发自超越一切困境的、对于一种正到来东西的信赖感?这个东西只是自己在来近,给一种热切的呼唤提供保障。我们今天之人还倾听这一呼唤吗?我们还理解出这样的倾听必须是一种共同呼唤吗,甚而完全是在人的这样一个世界:它沿着自我毁灭的边缘狂跑,它种种造作的喧噪声盖过了每一呼唤,并将之挤压的不足一道? 在这样的时期,于没有前景的东西中兴起对一种视景的推想,使之持存,还要求有一种更伸展一步的预见。照此说来是对诗人的一种超越吗?永远也不是。这里比他言语更前跨的是同时比之微少的,不过同时先对于我们是最不可少的,即是:那一领域能以才打开,能以扩展和能以司命,在其中能够保证神的一种到临,并为庆祝神的到达准备好值夜人。 我们将应如何来找到这一期待的领域?仅仅是通过我们寻找它,而非发明多余的物事?谁来给我们指示道路,向我们提供可能一睹所寻找的领域?这一领域是在我们后面,不是在我们前面。那需要的是思忖着向这一领域返观,这是有一原古记忆持久给我们加以保存的、然却是通过我们意以为知识和占有的一切依然被倒置的东西。不过也只是能够寻找我们已经知道的东西,虽然是以被遮隔的方式。 如果希腊众神与其至上之神一时到来,那他们也只是化身在一种世界而来,其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古希腊的神国内具有自己的根据。假使古希腊思想家们在众神开始逃遁时思考过的东西,不曾在一种成长起来的语言中被言说,假使被言说的东西后来不曾被改铸成一个异质世界看法的工具,那么现代穿透一切的技术和从属于它的科学及工业社会的、在其特有性质内尚且被遮蔽的力量,现在就不会施行着统治了。因此,假使现代世界的强力不是同众神昔时逃遁有一种谜一样的关联,那么我们也就不需要对逃逝众神的缺场进行跨度久远的纪念,不需要对他们改变形象而到临的领域进行预先思考了。我们在人类可想单纯自我毁灭的极度危险内寻找一种能救助的东西。 是否会找到那一我们寻找的领域?当我们造访希腊人尚还持存的国土,这时我们向它的地,它的天,它的海和它的岛,向那些遗留的神庙与神圣的剧场求问,是否就会有那一发现?我们这些更匮乏、更可悲的人也许须得访问这一岛中之岛,尽管也只是为了在其道路上鼓舞对那一领域长期来怀抱的一种预感。 就因为如此而从那颗倾爱的心具有事先预感的跳动,在前几年产生了游访希腊的建议,并赠送了这一礼物?当然,这以后是从对于失望的忧惧而来的一种长期的犹豫,以为今日的希腊可能防止古老东西以其特质显现。而这也是从一种怀疑产生的犹豫:是否归想给逃逝众神的这个国度的东西可能不外是一种想出来的东西,并且不能不把思维道路显示成迷失之途。但是那种所预感到的领域,却向再思坚持自己的现在。所赠礼物要求完成它。 当访问希腊这件事以共同乘船出行的形态提供出来,访问的决心就变得轻易起来。我们也就能够以几乎不会更好的方式使自己走近这一一直遥远的岛国。 在威尼斯多雨阴冷的几天,成了一个奇特的前奏。我们身陷其中的、没有面容特点的豪华旅店,通过它的空聊景象同一种败落景象衔接。这一景象是这一城市的标识。历史上晚了许多个世纪,而以此在时间上对我们比希腊更近,威尼斯止于没有什么指路的力量。这里已沉沦为记史学的对象,成了生活无计的作家们的诱人图景,成了种种国际会议和展览会的喜乐场所,成了外国工业的抢夺地。共和国昔日的威势和华美从残存下来的东西里已退去,这些东西中错综多样的建筑与广场可以没有边际而一直另法加以描绘。甚至复活节前星期日在大教堂举行的礼拜在其漫不经心的仪礼上也如同是一场表演。在这一礼拜仪式上,人们早先还曾能期望看到一种活的传统。一切都老化了,但却不是老的;是过去的东西,但却不是存在过的东西。后者是把自己聚集在一种常住的东西之内,以便把自己的新赠送给等待的人们。 谁如不是止不住把现代技术世界的强力视为合乎心意的景观,当然尽可以因这个城市靠记史与审美而提取来的魔力一时短暂地感到愉悦。然而,谁如给今天的世界状态寻找那规定着它的、但是还被遮蔽的位置,并且知道新东西中一切最新的东西如果不是被带回到它们本老的东西内,它们连同那种向记史学东西的逃遁就将瓦解,那么威尼斯对于谁就还只能是这样的海港城市:在它的码头过站,走向希腊开驶的船只来停泊一下。这样说可能在记史学上是不公平的,从历史意义上来讲则是必然的。历史高于记史。在历史中支配的是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