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伽达默尔中的被抛问题 海德格尔对此在作为“在世之在”在世界之中发现自身的状态是如何描述的呢?他称为之为它的被抛状态。那么什么是“被抛状态”(Geworfenheit)呢?虽然海德格尔愿意揭示此在在其被抛状态中发现自身的各种有限的未来之可能性以及这些如何在时间中将其推进,但是在被抛概念中仍旧存在着不确定起源的含蓄意义,这个意义暗示出生的无助性、无目的性以及无根据性。它也含蓄地暗示认识到无处可去,因此产生一种服从于更深刻偶然性的无家可归感的意义。不管海德格尔是否意指“被抛”一词的这些含义,我们都须在一种决定于我们的直觉情感的生存论态度中来理解它,这种情感可能归因于我们的理解的前结构。他明确把被抛状态描述为本体论的,因此我们获得心灵状态的第一个本质特征,这些心灵状态在其被抛状态——近似地以及大部分地——在一种闪避的方式中——揭示此在。[1]175换句话说,我们能够逃离我们的被抛状态,即使我们可以从铭刻在此在身上的各种有限的可能性中进行选择。因此,作为生存形式的我们的理解非常局限于作为呈现在一个人的被抛状态中的各种可能性的存在状态。我们必须看到,被抛是一种也决定此在是什么以及这个此在所处的偶然性状态是什么的状态。海德格尔没有说明为什么选择被抛状态这个术语。他要集中阐述作为在世界中透射各种可能性的我们的“在世存在”。正如我们受限于我们的被抛状态,我们生来就以某种为我们的被抛状态所限制的方式投射我们自己。换句话说,我们被抛入一种理解事物的方式,一种做事的方式,一种投射各种可能性的方式。我们的被抛状态不仅构成我们理解的部分,而且也构成我们的存在之结构的部分。 因此,它不可能以理想的方式逍遥于我们的行为之外。因为我们受限于各种可能性,所以我们就是我们投射到未来中的东西,我们可以意识到它们。虽然儿童和动物意识不到他们的被抛,但是,他们会有所行动和感觉,仿佛他们被抛一样,尽管人们不这样去理解。我们需要看到海德格尔试图把我们的生存处境描述为总是由过去的投射和投射至过去和未来构成的存在。就其本身而言,被抛的概念实际上提供了描述作为其它特征的我们的在世之在的基础,海德格尔也试图描述这些特征,即“事实性”(facticity)、非本真性(inauthenticity)及其情态和情绪(moods and feelings),尤其是沉沦(falling),尤其是“周遍的关切”和畏惧(fear),最后是时间性(temporality)。 我的目的不是要表明,存在的这些状态或此在的生存情态实际上如何能从我们的被抛状态中获得,而是要表明这些状态必须植根于存在的某种根本状态中,它趋向于最终为此在所感觉和表达的这些存在状态。在存在上可得到的东西最终会表现为那个其自身也是存在一部分的存在者的理解和诠释。注意到这些是有趣的,即作为被抛的此在没有任何内在的同一性,然而这并不是说此在不可能拥有它。从根本上说,此在没有同一性这一点就会使其变成空虚,然而作为在世之在其存在上的遭遇则使其变成有意识的,并且忧虑其作为存在的存在。 于是,按照海德格尔对此在的存在结构之分析和揭示,此在有三种方式来确立自身。很明显,这是他通过自己的经验,根据反思和观察所得。第一种方式就是达到一种日常状态(everydayness),这是我们的自然生存氛围中的所有人的公共世界。它不是此在的本真的生存,因为此在没有发现自身,而且就是其被抛入世界中的自己的惰性,在这个世界中每个存在者都是和其他的存在者在一起的。正是在这种日常世界中,我们体验到闲谈、好奇和生活的模糊性。我们也会体验到怕(fear),它不指向任何对象。这是一种沉沦于常人(everybody)、人们(they)或没有任何内在含意的公共世界的惰性状态。但是,这么做的时候,我们被阻止于和隐藏于我们自己的“最能存有”(most potentiality-for-the-thing)并把自我和人们混在一起。然而,生活并没有完全消失在这种应手之物中,因为我们仍旧可以试着努力达到一种真正的本真自我生存。 虽然海德格尔没有清楚地表明这是如何可能的,因为我们的被抛总是拉回到沉沦并回避遭遇我们的潜在性或可能性。可以说,为了成为我们可能成为的东西,我们被时间推动着去投射至未来。因此,我们仍旧能按照我们的前理解,也即前有、前见和前概念来达到自我理解状态,这样我们就可以把事物A理解为B。相似的是,我们可以把自己理解为在手之物(things at hands),它们可能并不反映我们的真实存在。然而,作为时间中的一个事件的我们的被抛状态,也可能按照我们由之构成的各种可能性来推动我们投射自己。正是以这种方式我们可以追求一种我们的最本己的自我的本真生存,如此我们就能面对如其所是的自己。“畏之所畏者就是在世之在本身。”[1]230 我认为,一个人所面对的这个自己准确地说就是虚空状态或作为我们的被抛由之而来的世界之世界,以及需要我们走向可能的未来和无限的时间的世界。在这种状态中,海德格尔说畏包含着“无家可归”感。[1]233-330我们的被抛最终是我们意识到我们可以占用的可能性,这样我们就能够决心将它们变成我自己。我可以把自己抛入未来,在这么做的时候我们不仅理解我们自己,而且诠释自己,如此我们既和过去相联系,又前于我们自己而生活。我们把当下的自己既看成是被抛的,又看作是投射的,并且将决定我为我自己制作意义。此在之畏会变成操心(care),而所有这些都是可能的和可实现的,因为我们把自己看作是时间性的,因为我们能够控制我们的可能性,并通过对存在的真理的理解和诠释将我们的非本真性转变为本真性。我们可以看到,我们的存在变成了一个成为存在的先验条件的存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