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留学”还是“远离美国留学”　　

      中图分类号：G64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519(2014)05-0051-10

      留学生交流作为高等教育国际化的一个重要指标和表现形式，在国际化人才的培养和本国高等教育的发展中起到了重大的作用。日本是靠留学教育成功的国家，在历史上曾多次派遣学生去往先进的国家学习新知识和技术，依靠海外的高等教育机构培养国家建设所需要的人才。

      日本在古代长期向中国派遣留学生，引入了中华文明。近代以来日本则通过留学生推进了现代化。1868年开始的“明治维新”运动，其重要举措之一就是派遣留学生。1868-1874年的六年间，有550多名学生外出留学。学成归国的人员，在日本的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的改革和发展中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二战后，日本向西方特别是美国派出了大量的留学生。日本政府还于1968年制定了选派留学生制度，积极派遣学生出国留学，出国留学生数量逐年增加。20世纪70年代初每年约5000人，到80年代初期达到20000人。20世纪90年代后，日本高等教育国际化政策继续得到充实和完善，赴海外留学的人数不断增加。

      但自1992年开始日本赴海外留学的人数首次出现下降，此后虽有波动，但递减的趋势非常明显，这与世界高等教育发展的潮流形成强烈对比。据OECD统计，过去30年间，全世界的留学生数大幅增加，从1975年的80万人到2010年的410万人，增加了四倍多。①但日本的海外留学人数从1999年达到75000人后，开始有停滞的趋势，2004年达到历年最高的83000人后，一直在减少，到2007年又跌回到75000人。日本赴海外留学生人数的变化如图1②所示。日本社会将这一现象称为“远离留学”。在全球高等教育国际化、广泛开展国际教育交流活动的浪潮中，这一特殊现象引起了日本社会和教育界的关注，日本文部科学省、各大学组成的研究机构等相关部门组织对日本学生的留学情况和意愿等进行了诸多调查和分析。

      

      图1 日本赴海外留学人数统计(1983年-2010年)

      *图中“总计”数据由日本文部省根据OECD：Education at a Glance、IIE(美国)：OPEN DOORS等数据综合统计所得的各国高等教育机构在籍、接受正规课程教育的日本学生人数。表中“美国”为文部省引用的IIE(美国)：OPEN DOORS数据，为美国高等教育机构在籍日本学生人数。由于各国、各机构对留学生的界定略有不同，造成1985年-1992年的赴美留学日本人数多于留学总人数，日本文部省对这一问题并未加以说明，1992年以后各机构的统计数据基本一致。本研究主要考察的是20世纪末以来日本人赴海外留学，因此1985年-1992年的数据对本研究的影响不大。

      

      图2 日本人赴海外留学人数国别统计(2000年-2010年)

      一、“远离留学”还是“远离美国留学”

      为了深入地分析这一问题，我们先考察一下日本海外留学的具体状况。

      日本赴海外留学的人员构成主要有三类，即：由企业派遣出国进修、学习的职员，赴国外大学攻读学位的各级学校毕业生和赴国外大学交换留学的在校学生，他们赴海外留学的意愿及日本政府留学政策的制定，受到国际环境、政治、经济、教育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目前，日本人的留学地主要集中在美国、中国、英国、澳大利亚、德国、中国台湾、法国、加拿大、韩国和新西兰十个国家和地区。

      在日本的教育中，美国是一个特别值得重视的因素。二战后，日本被美国占领，接受了美国的改造，日本社会全面“美国化”，这对日本的教育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962年开始，日本和美国每两年举办一次“日美文化教育交流会议”(CULCON：The United States-Japan Conference on Cultural and Educational Interchange)，两国的政界、学界和经济界的专家、学者们聚集在一起，就两国间的文化、教育交流等问题进行讨论，为两国政府提出促进相互交流与理解的建议，“本科生的交流”就出现在了历次会议的议程中。1979年，日本成立日美教育委员会，该委员会的主要职责包括管理富布莱特奖学金、为日本人赴美留学提供信息服务、实施日美教师交流计划等。通过日美两国政府的努力和合作，在1992年以前，美国几乎是日本人唯一的留学地。因此日本人是否留学美国将是日本留学教育最重要的波动因素。

      当日本各界在热议“远离留学”的时候，有一个特殊的现象更值得我们关注。从1993年开始，赴美留学的日本人人数增幅放缓，而赴其他国家的留学生人数逐渐增多，“一国独大”的局面被打破，开始呈现多样化的趋势，如图2③所示。结合图1和图2，可以发现在日本人赴海外留学人数大减退的2004年至2010年的六年间，日本人的十大主要留学地中的中国台湾地区、加拿大、韩国和新西兰的日本留学生人数都以10%-20%的增幅在逐年增加；其他六个国家除美国外，日本留学生人数减少的趋势并不明显。由此可见，日本人并没有完全“远离留学”。而这六年间，日本人海外留学的总人数的减少(24885人)主要是赴美留学人数的减少(20925人)。因此，比起“远离留学”，“远离美国留学”对日本赴海外留学人数减少的概括似乎更为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