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633(2014)05－122－6 视觉文化研究毫无疑问已成为当今学术研究的一大热点，众多不同领域的研究者们，如艺术史家、文学研究者、文化研究者、人类学家、媒体研究者等纷纷跨入这一领域，这些研究者们有着不同的知识背景，从各自熟悉的视角切入视觉文化研究，形成了异质的、多样性话语，丰富了视觉文化研究。但由于视觉文化是一门“跨学科”研究，是各学科之间交会对话的场所，关于视觉文化的论争就在所难免。本文拟就论争中存在的问题，重新对视觉文化研究作一番审视。 一、视觉文化、文化研究、视觉研究词义考辨 很多关于视觉文化的论争是在前提未明的情况下进行的，因此，有必要对视觉文化、文化研究、视觉研究作一区分。 文化研究兴起于上世纪50年代晚期的英国，而后逐步扩散到美国及其它西方世界。它以英国的伯明翰学派为中心，注重意识形态研究，与社会保持密切联系，关注阶级、种族、性别的差异，关注文化中蕴涵的权力关系及其运作机制。文化研究倡导一种跨学科和反学科的研究方法，尤以西方马克思主义为主，如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理论，葛兰西的文化霸权理论。大众文化、当代文化、边缘文化和亚文化是其主要研究对象。 从人类学层面上关于文化的定义来看，视觉文化属于文化研究的一个分支。但视觉文化不同于文化研究，实际上它们之间有着明显的差异。其一，两者的发源地及产生的时间不同。视觉文化研究主要是在美国进行的一场运动，它比文化研究要晚上好几十年。视觉文化这一术语在艺术史中最早出现在1972年迈克尔·巴克森德尔(Michael Baxandall)的《15世纪意大利绘画与经验》这一文本中，但直到20世纪90年代，它才作为一门学科在西方开设。在美国，视觉文化研究是从艺术史开始的，但它不仅仅是艺术史的扩张。就如米尔佐夫一再强调的那样，“视觉文化并不是在艺术史里简单地混合了一丁点儿理论。”[1]其二，视觉文化不像文化研究那样，过于注重意识形态和社会分析，它更关注的是语言和符号，用视觉符号来表征社会现实。其三，虽然每个研究者关于视觉文化的定义、研究范围和方法都稍有不同，但正如马尔科姆·巴纳德(Malcolm Barnard)所认为的那样，视觉文化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视觉文化这个概念所强调的是这个术语的文化方面，它所涉及的是在视觉文化氛围中形成和通过视觉文化传播的价值观念和个性特征。……狭义的视觉文化所强调的是该术语的视觉方面。它在某种程度上把人类生产和消费的二维和三维的可视物品视为文化和社会生活的组成部分。”[2]在视觉文化研究中，大部分研究者倾向于使用狭义的视觉文化概念，视觉性是其基础。 视觉研究这一术语出现得最晚，它始于20世纪90年代早期。据埃尔金斯(James Elkins)考证，这个术语的出现是为了避开在1996年《十月》杂志论坛中已受污染的视觉文化这个词汇(关于这点，后文还有交待)。视觉研究同视觉文化之间还是存在着差异。米歇尔认为，应把视觉研究和视觉文化区分为研究领域和研究对象或目标，视觉研究是对视觉文化的研究。实际上，米歇尔倾向于用视觉文化来同时代表研究领域及其内容，通过上下文语境来澄清其意义。因为他觉得视觉研究这个术语用法太中立，而视觉文化这个术语能让人一开始就投入到一系列需要检验的假设中去，例如视觉是一种文化建构，它是习得的和被教化的，而非仅仅是由自然所给定的。[3]在此，米歇尔是将视觉研究等同于视觉文化的。而埃尔金斯认为，视觉研究这一术语涵盖的范围相当广泛，他认为正是这个未受限定的、非人类学层面的视觉研究，才需要我们去冒险涉足，以使“视觉文化”这一研究领域超越其人文学科的小环境。[4]实际上，埃尔金斯在实践中也是这么做的，他不止关注人文学科，也关注自然学科中的各种图像。但为了保持视觉文化研究的连贯性，埃尔金斯用视觉文化这个术语来指代视觉研究的领域。在埃尔金斯这里，视觉研究大于视觉文化，它是一种超越一切界限的对于视觉实践的研究。 二、视觉文化的“五个建构性谬误” 视觉文化的“五个建构性谬误”是米歇尔的一篇名为《展示性观看：视觉文化批判》一文提出的问题，该文最初在2001年克拉克艺术研究所举办的《美学、艺术史、视觉研究》研讨会上宣读，后发表在《视觉文化杂志》2002年8月号。这些问题缘起于视觉文化研究史上的一次重要论争。《十月》杂志是美国著名的艺术批评杂志，该杂志在1996年的视觉文化专刊策划了一份针对视觉文化的问卷调查，将该问卷发给文学批评家、艺术家、电影理论家、建筑史家等，大部分收到问卷的人都作出了回应文章，各人的态度迥异，支持者有，质疑、谩骂和反思者也有。但整体基调是——视觉文化是无组织性、低效、不合法的，甚至是艺术史的一种歧路延伸。[5]米歇尔的《展示性观看：视觉文化批判》就是对这次问卷调查和克拉克会议类似议题的全面回应。在该文中，米歇尔列出了十段佚名作者批评或赞同视觉文化的引文，并将之命名为视觉文化的十个神话。为了便于评论，米歇尔将这十个神话概括为五个谬误。 第一，民主的谬误或是拉平的谬误(the democratic or leveling fallacy)。这种观点认为：视觉文化意味着艺术图像与非艺术图像之间区别的终结，意味着艺术史消解为一个图像史。它包含了对词语与图像、数字通信与模拟通信、艺术与非艺术、不同种类的媒介之间或是对不同的具体人造样本之间符号区别的拉平的相关忧虑(或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