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516.52; B516.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3060(2014)03-0001-16 一、引论:布伦塔诺的生平与影响 弗兰茨·布伦塔诺(Franz Brentano,1838-1917年)是十九世纪具有重要影响的德语哲学家和心理学家,也是出色的哲学史家。他曾就学于慕尼黑、维也纳、柏林和明斯特,先在图宾根大学以《论亚里士多德那里存在者的多重含义》为题的论文通过博士论文考试,而后于1866年在维尔茨堡大学完成任教资格考试,之后便在维尔茨堡教授哲学以及神学,并且曾在那里担任哲学副教授和天主教神甫的职务,直至他于1873年在那里辞去教职和神职。1874年他经洛采(Hermann Lotze,1817-1881年)推荐而被聘为维也纳大学的教授。但按照奥地利法律担任神职便不能结婚,于是他为了与伊达·利本(Ida Lieben,1852-1894年)结婚①便在莱比锡申请成为萨克森的公民。但他为此而不得不放弃教授职务。在伊达于1894年去世后,布伦塔诺辞去维也纳大学的教职,移居意大利佛罗伦萨,并在那里娶埃米莉·鲁普莱西特(Emilie Rueprecht)为第二任妻子②。在后来的岁月里,布伦塔诺的眼睛渐渐失明。1915年,他因意大利加入第一次世界大战而逃往苏黎世,并于两年后在那里去世,享年79岁。 布伦塔诺对当代欧洲哲学的影响要比今天哲学界大多数人所以为的更为深远。从胡塞尔的描述中可以看出,布伦塔诺在培养学生方面付出了很多精力。因而可以理解,在他的杰出学生中不仅有后来任捷克斯洛伐克总统的托马斯·马塞里克(Thomas G.Masaryk),而且还有诸多杰出的哲学家和心理学家,如施通普夫(Karl Stumpf)、特瓦尔多夫斯基(Kasimir Twardowski)、马尔梯(Anton Marty)、迈农(Alexius Meinong)、卡斯悌尔(Alfred Kastil)、克劳斯(Oskar Kraus)等等。③他们与布伦塔诺一起构成对胡塞尔早期思想形成而言十分重要的作用圈:胡塞尔此后在施通普夫那里完成任教资格考试,他后来撰写的《逻辑研究》便题献给施通普夫;布伦塔诺、施通普夫、特瓦尔多夫斯基、马尔梯和迈农都属于在《逻辑研究》中出现得最多的名字。 除此之外,在布伦塔诺学生中最有名的并不是施通普夫和胡塞尔,而更应当是胡塞尔的摩拉维亚同乡、精神分析的创始人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1856-1939年)。他于1874年至1876年期间听过布伦塔诺的关于逻辑学、心理学和亚里士多德哲学的讲座。此后弗洛伊德还曾应布伦塔诺的建议而承担了将约翰·穆勒的著作翻译成德文的任务。尽管胡塞尔与弗洛伊德彼此之间似乎没有建立任何私人联系,但他们确实都先后出现在布伦塔诺的课堂上。④或许,他们两人同时于1900年发表《逻辑研究》和《梦的阐释》,并因此而对二十世纪的意识研究和无意识研究产生根本性的影响,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巧合。 最后还应当指出,布伦塔诺的著作《论伦常认识的起源》对舍勒的影响以及他发表的博士论文《论亚里士多德思想中的存在者的多重含义》对海德格尔的影响,都意味着: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欧洲心灵思想史几乎布满了布伦塔诺的烙印。 二、布伦塔诺与胡塞尔的师生关系 关于胡塞尔与布伦塔诺之间的关系,还在胡塞尔身前便有人撰写过专门著作加以论述。最早的研究文献可能是玛利亚·布吕克于1933年出版的博士论文《论胡塞尔与布伦塔诺的关系,特别顾及布伦塔诺的心理学》⑤。她曾在论文出版前一年(1932年1月)拜访过胡塞尔,询问了胡塞尔本人对布伦塔诺对其影响的看法,由此引出胡塞尔那句著名的话:“没有布伦塔诺,我永远都不会写一个字的哲学。这句话我以前便写过,今天也仍然有效。” 布吕克继续写道:“他说这话时是如此严肃,而且带着如此多的信念,以至于它必定会给坐在他面前的女大学生留下深刻的印象。可以由此推导出胡塞尔是以何种高贵而虔敬的方式来敬重地怀念他的老师布伦塔诺,而且他不可能忘记他从他老师那里所获得的东西有多少。”⑥的确,胡塞尔自始至终都认为:在他的科学与哲学方面的成长起了决定性作用的两个人是魏尔斯特拉斯(Carl
,1815-1897年)与布伦塔诺。在此意义上,他更多地是将他们二人视为自己真正的老师,而不是他的博士论文与任教资格论文的指导老师科尼西贝格(Leo
)与施通普夫。⑦ 1884年,从柏林魏尔斯特拉斯那里回到维也纳并服完一年的兵役之后,胡塞尔开始去旁听布伦塔诺的讲座。这一方面是遵从了他的好友和同乡、布伦塔诺的学生托马斯·马塞里克的一再建议,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好奇”,“为了听一下这位在当时维也纳被人谈论得如此之多的人,他被一些人敬重和钦佩之至,却被另一些人(而且为数不少)叱责为伪装的耶稣会士、花言巧语者、自命不凡者、诡辩论者、经院论者”。⑧当时布伦塔诺在维也纳的影响很大。他的这些讲座每次开始时都有来自各个院系的几百位学生参加,但在几周后参加人数就会大幅减少,很可能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出于好奇才来到这里,随后便无法“应对这里所要求的循规蹈矩的合作”。但是,如胡塞尔所说,“从这些讲座中一再地会有几个有才华的年轻人加入他的练习课,并证明他的努力是卓有成效的”。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