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洁译) 编者按 格里菲斯的文章将不同的国际关系理论与亚太安全的具体问题结合讨论,反映出西方学者对这些问题的看法,可供参考。但文中关于中国问题的某些观点并非为我们所赞同,在此谨提醒读者注意。 在21世纪初的几十年间,东亚各国关系的特征表现为:高度的、呈上升趋势的经济依存、不断加长的国际机构名单之中不断扩展的合作关系、不断增长的信任和不断深入与持久的和平。同时,它们之间又有互相猜忌、频繁更换外交伙伴、军备竞赛、危机和间歇性战争等另一面。尽管许多观察家希望亚洲未来几年的国际政治局势会朝着西欧20世纪后半期的模式发展,怀疑主义者们却担心它们可能更符合欧洲现代史前400年的历史特征。 不同的观察家在描述东亚安全前景的特征时所采用的方法虽有所区别,但都是基于对世界政治的基本特征以及对各国在世界格局重新整合的过程中所形成的相对竞争优势的认识而得出的。对亚洲未来的争论从根本上说是对各种大相径庭的国际关系理论的承认,尽管他们不一定采用这样的名称术语。但是无论贴上标签与否,最悲观的人倾向于让自己被政治上的“现实主义”所引导,而较之更为乐观的人则通常被称之为“自由主义者”或用现代的学术名词就是“构造论者”。 目前现实主义者在这场论争中似乎占据了有利地位。由于国际政治的复杂性和偶然性,同时由于缺乏理解它的现成的理论工具,我们在看待那些对未来满怀信心的预测时应当采取怀疑主义的态度。 现实主义 为了预测各国之间可能的关系模式,现实主义者最早企图从分析各国的物质力量的分布入手。具体到亚洲,他们发现一些值得关注的直接而重大的原因。由于长期的经济一体化和短期的地缘政治,近年来亚洲国家的权力分布变化非常迅速。在过去的二、三十年中,该地区某些国家所保持的经济高速增长使得其经济富裕,同时提高了其成为军事强国的能力。此外,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一系列出乎意料的政治发展大大改善了地区大国之间的关系。苏联的解体及其被一个国力大大削弱的俄罗斯所取代的事实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刺激了美国的裁军。冷战的结束以及普遍的苏联威胁的终结也使得美国和日本之间的关系纽带松弛,进而带来美国和中国的分道扬镳。 仅仅是在亚洲所发生的政治和经济上的迅速发展就足以令人担忧了。现实主义者认为,在缺乏能够解决纠纷、发号施令、维持和平的更高一层权威机制的情况下,各国首先并且最终关心的都必定只是本国的安全问题。国际关系的快速变动会导致不确定(其表现就是某些国家越来越担心自己的地位,而另一些国家则越来越自信与武断)。而不确定性又会导致各种误解、冲突与错误地估计形势。 发展中的大国寻求改变,有时还希望推翻现状,建立更准确地反映出它们对自己在国际上地位的理解的新秩序。 即使在冷战时期,亚洲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欧洲那样的两极分化,以美苏竞赛为界分为两派。虽然如此,冷战的结束似乎还在加速亚洲多极化格局的进程,这一格局中包括四、五个地区大国,有失势的俄罗斯、实施紧缩政策的美国、富裕的日本、加速发展的中国以及不断富裕和强大的印度。与这些主要的博弈者一起的还有某些国库充实、技术先进、具有实际上的或潜在的军事实力的国家或地区,包括印度尼西亚、台湾和未来可能统一的韩国。 许多现实主义者认为多极体制有可能蜕变为某种病态,这使得它难以保持长期稳定的均衡状态。毫无疑问,欧洲前五个世纪的历史对这一点的回答并不令人乐观。除了间或的稳定,强权国家核心集团的存在既没有带来长期、统一、有序的“和谐”,也没有导致彼此平衡的体系或互相制约的联盟。相反,由于各国发展速度不同,实力分布不断变化,仅仅是多极的欧洲体制的复杂性本身就导致不断的力量失衡。同时,由于国力微弱的国家不能或不愿意进行政治协同,或认为其他国家会带头作这件事,他们通常对结盟对抗正在崛起的国家或怀有野心的联盟也表现不积极。其结果,当人们终于发现扩张主义国家的野心时,它们往往已经准备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实现其侵略政策。 亚洲不但变得越来越多极化,它似乎也将要拥有一个迅速崛起的具有潜在领导能力的大国——中华人民共和国。由于中国目前仍然保持着近年来的高递增率,政治上也维持稳定,中国的势力有可能迅速扩展到其周边国家。中国似乎正致力于成为,如果不是全球性超级大国的话,至少也是地区性盟主。 迅速崛起的大国几乎无一例外是肇事者,而且只要它们不愿意接受原有的制度、边界划分、以及当它们相对微弱时的国力在政治序列中反映出来的地位排列时就会如此。发展中的大国寻求改变,有时还希望推翻现状,建立更准确地反映出它们对自己在国际上地位的理解的新秩序。许多现实主义者相信,这一趋势与其说与崛起的国家的内部机制有关,不如说与其在国际力量对比中地位的变化有关。19世纪的德意志帝国希望“如日中天”,而迅速崛起的民主化进程中的美国也希望成为北美大陆上的“天然盟主”,并与海外的帝国有过短暂的交欢。因此,如果威权主义的中国也要照此办理,是一点也不足为奇的。 自由主义 自由主义国际事务观察家对于国际格局中各成员国的势力分布的兴趣远不及对其制度建设以及制度结合的性质来得多。自由主义观察家在对亚洲进行考察之后,提出了三个他们认为随着时间的迁移,将会导致深入和持久的和平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