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中期,亚太地区安全形势和结构仍表现出冷战后过渡时期的特点。虽然总体安全形势较为平稳,已有的一些容易引起冲突的问题大多趋于缓解,但本地区尚未形成一种稳定的安全结构。旧有的军事安全结构和现实的政治多极化趋势的不协调,使人们在探索未来地区安全结构的过程中处于矛盾境地。 一、亚太地区过渡时期的合作与矛盾 (一)区域合作是使地区总体形势保持平稳的重要因素 冷战以后,特别是90年代中期以来,亚太主要是东亚地区处于近代史上少有的和平稳定状态,这是有目共睹的。与此同时,地区内的经济和政治合作的发展也方兴未艾,和平、合作与发展已成为地区形势的主流。从1993年APEC在西雅图举行了首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开始,1994年7月东盟地区论坛就安全问题上的地区合作举行了首次会议;11月APEC《茂物宣言》启动了亚太地区贸易与投资自由化的进程。亚太地区国家在政治、经济、安全等方面展开了全面合作。这些合作在促进地区内各国间的相互信任及缓解某些国家间的政治矛盾方面均发挥了重要作用。因此,合作是使地区保持总体稳定的重要因素。 在这种主流形势之下,一些现实的安全问题基本上都趋于缓解或得到控制。 冷战遗留的朝鲜半岛问题,自1994年美朝核问题框架协议签署以来,总的趋势是走向缓和。无论在金日成主席去世后外界对朝鲜的内部有多少种猜测,北朝鲜仍基本保持了政局的稳定。南北之间,以及朝美之间尽管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缓和局势、和平解决仍是主要的发展趋势。 领土领海争端问题,由于联合国《国际海洋法公约》于1994年开始生效,以及东亚一些国家相继批准该公约,从而使得这些问题的解决显得有点紧迫。日本由于批准该公约而与韩国在竹(独)岛问题上发生争执,对中国又重新挑起钓鱼岛问题。南沙问题也由于主权争议而常成为地区安全中的议论话题。这些问题虽然有时紧张,但基本上是处于可控状态。 (二)多极化趋势中的矛盾因素 亚太地区各种多边合作的发展是与冷战后地区内的多极化趋势密切相关的。事实上,冷战后亚太地区政治上最大的变化是东盟的崛起。随着东盟成员逐步扩大到整个东南亚地区,东盟不仅成为东南亚国家自己处理区域性事务的组织,同时也是亚太地区一支重要的地区政治力量。东盟的崛起是地区格局多极化的表现,但亚太地区过渡时期的特性表现为一超加多极的形式。 因此,过渡时期的矛盾表现为在构筑未来地区安全架构中究竟是以一超为主导还是以平等合作为基础。就代表性而言,目前对未来亚太地区安全格局的构成具有重要影响的三大因素是美国、中国和东盟。这样划分并不意味着排除或轻视俄罗斯、日本等重要国家在亚太地区的作用。但俄罗斯目前不仅无力在亚太地区发挥重要影响,同时还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欧洲,去对付诸如北约东扩等较为紧迫的问题。日本由于其加强与美国的军事同盟,使自己成为美国在亚太及全球称霸的帮衬,因而在地区安全上应主要归于美国因素的范畴,尽管它在某些方面与美国不尽相同。 在上述三种因素中,作为目前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的美国,其所发挥的作用对地区安全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美国是亚太地区旧的安全结构的主要构造者。在这种结构中,一方面是以美国为中心的双边军事同盟,另一方面是一些较为独立处事的国家,在安全上处于独立、分散或不确定的状态。在这种结构中,美国主要是依靠其军事力量而在地区安全中发挥主导作用。然而面对新形势,美国如何看待和应付其在亚太地区所遇到的问题,将对本地区安全产生重大影响。与此相关的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是亚太地区一些“民主国家”的内政正在对本地区的形势产生微妙的影响。较为直观的是日本政治近年来出现的右倾化现象。这种现象是导致日本国内对其侵略历史的翻案风和中日之间钓鱼岛问题激化的主要因素。与此同时,澳大利亚出现了保守倾向,少数种族主义分子当选为国会议员,并公开发表种族主义言论,使澳亚关系受挫。并且,基于这种保守主义,澳大大加强了与美国的军事同盟。美国国内政治历来是影响其对外关系和外交政策的重要因素。这种影响表现得越来越复杂。在中美关系上更是如此。近来在中美关系出现改善势头的同时,美国国内却再次出现了不少谈论“中国威胁”的言论。理查德·伯恩斯坦和罗斯·芒罗的《即将到来的中美冲突》一书可以说是近几年来弥漫于西方的“中国威胁论”的代表作。“中国威胁论”反映了霸权主义对新兴国家的阴暗心态。尽管有人认为这并不代表美国的主流,但以西方国家舆论在政治生活中的作用和多年的历史经验来看,我们不能低估它对美国的中国及亚太地区政策的影响。美国为维护其霸权究竟还会在亚太地区做些什么,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国内的政治变化。从这一点上说,美国因素是亚太地区安全中一个难以确定的因素。 东盟是亚太地区一支重要的地区政治力量,在冷战后发展迅速。在亚太地区安全中,它的主要目标在于通过构造自己在其中能起主导作用的多边安全机制来保持大国力量及其关系的平衡。东盟从自身的利益出发,它在寻求大国力量与关系的平衡的同时,也要求大小国家之间的平等。因此,随着东盟在亚太地区地位的增强,其作为也就必然会对美国的霸权主义产生某种制约,从而削弱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由于东盟在牵制大国平衡关系上具有某种特殊作用,因此它也就成为大国争取的对象。东盟在构筑未来地区安全结构中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将取决于其内部的协调性和对外的协调能力。 中国因素是亚太地区受到关注最多的因素。由于中国是个幅员广大、人口众多的国家,经济持久迅速的发展必然使其对地区的影响力增强。因此,随着国力的增强,中国会以什么方式在亚太地区发挥什么作用,并最终会对地区安全格局产生什么影响也就受到关注。事实上,外界对这一点如何判断,有时并不取决于中国政府如何努力地去阐明自己的政策,而是取决于分析者本人是客观全面地,还是主观偏执地看问题。从理查德·伯恩斯坦和罗斯·芒罗的《即将到来的中美冲突》一书中,我们可以看到,持有所谓“中国威胁论”观点的人认为中国的强大,以及中国的统一本身就是一种威胁。这种理论最准确无误地反映了其自身的霸权心态。中国作为一个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其自身的安全利益与政策是非常明确的,即,国家的统一和领土的完整;周边地区稳定的国际环境;与周边国家的良好关系。这三个目标是相互关联的。因此,中国政府始终主张要以和平的方式实现统一(但并不完全取决于中国本身),通过和平谈判和友好协商来解决国际争端。中国既不会去称霸,也不会容许霸权主义威胁自己的正当利益。中国是亚太地区一支重要的稳定力量。有些西方人,特别是持有“中国威胁论”观点的人认为中国的虚弱和发展缓慢有利于地区稳定。但事实恰好相反,中国正是以其经济的迅速发展,国力的不断增强,从而不仅保持了国内政局的稳定,也为亚太地区的稳定与繁荣以及世界的和平与发展作出了贡献。同时,在霸权主义强权政治依然存在的今天,中国越是强大,就越有利于亚太地区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