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编号:1673-5161(2014)02-0042-11 中图分类号:D815 文献标码:A 海合会成立30多年来,逐步加强成员间诸方面的交流合作和地区安全防务。2010年阿拉伯世界陷入动荡以来,海合会通过一系列地区战略性积极措施成功成为当前阿拉伯变局中的桥头堡。剧变中海合会组织得到进一步加强,尽管阿拉伯人民有时对其报以疑惧和敌对态度,但它确实是阿拉伯剧变中唯一有效的组织。①此次阿拉伯革命对海合会国家而言挑战与机遇并存,各国政治、经济等各方面均受不同程度影响,使海合会“从海湾伸展到地中海东岸和北非地区,从次区域机制向区域机制转变,成为中东君主制国家和逊尼派国家加强合作、应对地区变局的重要平台。② 一、中东剧变中海合会的应对措施 2010年阿拉伯世界陷入动荡以来,海合会成员国均不同程度地受到冲击。沙特、阿曼、约旦、摩洛哥等国均爆发了大规模示威抗议活动。巴林什叶派民众连续走上街头示威游行,提出公平对待什叶派、政府下台、首相由选举产生而非国王任命等要求,海合会安全部队“半岛之盾”进入巴林,协助巴林政府镇压抗议示威。 中东剧变初期海合会远离阿拉伯事务,但其后开始密集的活动,在阿拉伯世界核心国家缺席时发挥地区机制管理作用。当前海合会在阿拉伯区域中的相互关系可用“错综交叉”描述,面临风险与挑战,因此海合会积极参与,掌握主动权,树立全局观。自2011年阿拉伯之春以来,海合会在经历了短暂的犹豫后积极应对革命,从犹豫警惕转为积极支持,沙特作为海合会主要国家在“阿拉伯之春”中影响较大。近年来,卡塔尔积极参与各项地区事务,与沙特进行有限竞争,不仅在阿拉伯地区组织中争当海湾第一代表,还曾试图争取组织的领导权。但自2011年起各国合作一致应对阿拉伯剧变,以巩固自身政权、安抚民众、构建地区安全防御体系。 阿拉伯剧变发生时,就其发生的原因、广度、深度等问题,及为何革命风暴未波及阿拉伯君主国家,尤其是海合会国家等问题,阿拉伯学者分为两派:第一派认为,海合会国家也受到剧变的影响,人民亦有诉求,没有任何一个海合会成员国或社会能够免受剧变的影响,只是剧变波及广度、深度不明显或不同;第二派认为,阿拉伯君主制国家尤其是海湾国家受到剧变的影响就如微风,而非飓风或海啸,其民众诉求则大部分可满足,海湾国家政权及其家族普遍具有合法性,被大部分社会成员接受。海合会各国没有强大的反对党派,也没有旨在颠覆政府的流亡或地下分裂组织。③笔者认为,海合会国家由于其强大的财力支持、统治的传统合法性、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国家对政治运动的快速应变等因素,使剧变对其影响限制在小范围内,并未大面积扩散,危及政权。在中东剧变的潮流中海合会各国在各阶段应对危机时采取的措施也不尽相同。 第一阶段:犹豫警惕,避免引火烧身,借他国动荡警示本国国民。海合会对剧变的态度与应对措施随着剧变的深入、变化而改变。第一阶段即突尼斯、埃及发生剧变时,海合会认为其自身远离游行、动荡的乱局,国民拥有良好的生活,统治精英集团与民众关系紧密;同时海合会强调其统治集团的历史合法性,并仰仗西方尤其是美国的支持,因此海合会的态度基本是以观望为主。在突尼斯最先爆发革命时,因其地理位置上与海合会国家相距甚远,海合会态度犹豫不决,政策缺乏显著特点,沙特还允许本·阿里在其境内避难。对于随后的埃及革命,海合会对其关注度已明显高于突尼斯。埃及自阿盟成立以来一直是阿拉伯世界的核心国家,沙特亟待填补埃及自顾不暇时留下的权力真空,且此时海合会也力争避免其成员国受剧变影响,它从这两个政权的失败中吸取教训,做出快速大胆的反应,并通过一系列有效积极的措施动摇了人民革命的意志。另一方面,海合会成员国让国民领略剧变国家的动乱,了解剧变给普通民众带来的损失和痛苦,以加深人民反对革命的意愿。 第二阶段:积极应对,改善民生收买人心,活跃于政治舞台。革命第二阶段,即突尼斯、埃及政权垮台,利比亚陷入内战后,海合会危机意识加强,对内从物质层面改善民生收买人心,给予国民慷慨的福利,增加政府职员工资,为孤儿、流散人员及失业者提供救济,为住房项目投入大量资金,创造就业和受教育机会;对外开始活跃于地区政治舞台。在处理利比亚问题时,因卡扎菲历来特立独行,与海合会国家关系冷淡,尤其是近年来沙特与卡扎菲政权因利比亚阴谋暗杀阿卜杜拉国王而交恶。因此联合国安理会通过允许使用军事力量推翻卡扎菲政权的1973号决议时,海合会国家明确支持决议,卡塔尔和阿联酋还联合对利比亚采取了禁飞行动,通过防空和导弹干预加速其政权垮台。④在也门问题上,海合会在政府与反对派间调停斡旋,促使萨利赫下台,避免了也门陷入内战。 第三阶段:完善政改,对内镇压,对外援助,加强一体化进程。此阶段中东动荡加剧,海合会国家加紧进行政治层面整改,对部分宪法、伊斯兰沙里亚法进行改革和调整,以体现更大的民众参与性。如科威特经选举组建新内阁,阿曼宣布通过选举产生立法机关,约旦国王解除首相里法伊职务并任命新政府,沙特国王做出经济方面的让步,并批准妇女在未来2015年的舒拉议会和市政府选举中投票,巴林释放部分政治犯并解散内阁,摩洛哥国王准许公投进行宪法改革,并作出政治让步。这些措施促进了海合会国家的政治现代化。海合会为实现其目标而采取的步骤原本是为维护组织的自身安全、防止政权更迭,是权衡之后的理智选择,而不是从道德价值的角度或民主改革的角度出发。如海合会安全部队“半岛之盾”协助巴林政府镇压抗议示威,以保障不使骚乱转化为推翻政权的革命,阻止什叶派在海湾国家挑战逊尼派。在叙利亚问题上,因其复杂的地缘政治、内部宗派斗争和外部力量博弈,海合会对叙利亚问题仍在有效支持和无效援助间犹豫不决。有效支持体现在政治、外交、媒体、人道主义方面;无效援助体现在对于改变政权与反对派力量对比上迟迟未能给予军事或具体援助。⑤海合会国家最担心的是阿拉伯革命浪潮蔓延到自身,但叙利亚内战的爆发为这些国家政权提供了宝贵的时间挽救自身政权,重新调整、制定战略政策。这些国家对阿萨德政权并无同情。同时,萨拉菲派在叙利亚的崛起更是将叙利亚的冲突转化为教派冲突,一方为萨拉菲派和逊尼派,另一方为阿拉维派和什叶派。萨拉菲派在海合会国家拥有巨大的势力,后者通过支持叙利亚革命保护叙利亚逊尼派穆斯林,与以伊朗为首的什叶派联盟抗衡。海合会国家的萨拉菲派穆斯林作为独立力量为叙利亚革命提供了资金媒体援助,并派遣志愿者,导致叙利亚革命派内部力量对比发生变化,萨拉菲派力量崛起。就外部力量博弈而言,叙利亚问题已演变为海合会与伊朗以及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与俄罗斯的较量。海合会国家对叙利亚革命的支持仍然谨慎,这种犹豫不定和有限支持客观上延缓了叙政权被推翻的形势,使内战拖延至今。随着萨拉菲派和“基地”组织的介入,叙利亚局势更趋复杂,成为各方力量博弈的演练场,未来叙利亚内战将加剧逊尼派和什叶派的矛盾,可能出现新的派别“圣战派”,其部分精英与叙利亚的什叶派、逊尼派圣战者合作,海合会是逊尼派的支柱,伊朗是什叶派的支柱,叙利亚可能将成为延续数年的战场,多种力量和因素将介入,在伊朗、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真主党、逊尼派圣战组织、萨拉菲派等力量之间爆发更严重的地缘政治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