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国之间一系列的斗争和妥协,1996年12月13日,联合国安理会15个理事国一致同意来自加纳的科菲·安南接替布特罗斯·加利,担任下一届联合国秘书长,至此,围绕联合国秘书长人选的风波告一段落。1997年1月2日,安南正式走马上任。 但是,正如他一波三折的当选过程一样,安南在为期5年的任期内恐怕难以一帆风顺。上任伊始,他就面临着诸多问题的考验。 独立性:赢得信任的未知数 能否赢得联合国各成员国,尤其是安理会5个常任理事国的信任,这是安南需要解决的最紧迫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安南能否做到在不开罪其中的任何一方的同时,保持联合国秘书长一职所必需的独立性。 众所周知,安南的前任埃及人加利之所以谋求连任失败,是因为美国的独家否决。美国批评加利管理不善(尤其是在财政方面),对联合国改革不力;而加利对美国拖欠联合国会费、把在索马里和波黑的维和行动失败的责任推到联合国头上以及把自己的政策强加给联合国的做法公开指责,更使美国大为光火。于是,美国人不顾世界舆论对加利的一致肯定,对这位“自大”、“自行其是”的联合国秘书长说了“不”。美国希望的,是一位对它——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唯唯诺诺的联合国秘书长,因为它希望联合国成为它称霸世界的工具,而不是障碍。 安南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走到了秘书长职位的竞选台上。长期担任联合国职务做出的出色业绩使他获得了广泛的拥护。而美国人则认为,安南在美国受教育的背景,以及他与刚刚被任命为国务卿的美国前任驻联合国大使马德琳·奥尔布赖特关系良好,这有助于“改善”美国和联合国之间的关系。因此,对安南大力支持。以至于在安南当选之后,美国新任驻联合国大使比尔·理查森高兴地说:“有了科菲·安南,我们将能够重新获得国会对联合国的支持,也能够重新获得国家对联合国的支持。”美国有的政治家也指出:“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科菲·安南正是共和党人士和温和的民主党人士所寻找的那种人。” 能够得到居于“老大”位置的成员国的支持当然是好事。但是,联合国不是美国一家所有。各个国家、国家集团都有自己的利益,他们的立场往往难以协调;安理会的5个常任理事国都拥有一票否决的权力。如果单纯地站在某一方来履行职责,必定会遭到其他各方的反对,从而举步维艰,难以有所作为。因此,联合国秘书长必须维护自己的独立性,必须站在185个成员国的立场上来为这个组织服务,必须同安理会的5个常任理事国保持良好的工作关系。也正因为如此,加利在卸任时对他的继任者谆谆告诫:“担任此职的人绝不应出于害怕或试图讨好某个国家或一批国家来行事。” 受到“亲美”怀疑的安南意识到了这一问题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他当选后立即声称:“我向来是独立自主的人,我将是整个世界的秘书长。”他表示,在密切与美国政府合作的同时,他的作用不会以美国的期望为限,他不会照办美国人的所有要求,也不会在要求表达秘书长的“道德权威”的问题上避而不对美国或其余184个联合国成员国中的任何一国提出指责。 毕竟,安南是一位以其正直、能坚持立场而受到各国信任的联合国官员。而且,作为一个来自非洲的联合国最高行政长官,他应该维护最大多数国家的利益,而不是屈从于某个大国的意志。不过,在越来越自以为是的超级大国面前,要始终如一地保持独立性确实是一项严峻的考验。可以想见,世界各国正以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以此来确定对这位黑皮肤的加纳人的信任程度。 解决财政危机:一把双刃剑 联合国各成员国欠联合国的会费共计23亿美元。这给联合国带来了严重的经济危机,使联合国在维和行动、自身改革方面束手束脚,甚至连日常开支都成了问题。 作为“万国之国”的联合国“落魄”到如此地步,与占25%份额的会费交纳大户美国拖欠13亿美元直接相关。美国希望用扣缴会费的手段来进行政治刁难,以便更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条件强加给联合国。美国正是用这种讹诈手法赶走了加利。 如今安南走马上任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明白,恢复稳定的财政基础对于联合国来说至关重要。解决好了这个问题,才谈得上联合国的改革、维和行动,他的威信也能够迅速树立;而解决不好的话,非但联合国的活动将大大受到限制,作用下降,他个人也有可能步加利的后尘。因此,安南认为,他的首批最艰难的任务之一就是“同美国政府,并通过它而同美国国会进行密切合作,以解决美国拖欠会费的问题。” 尽管美国在安南当选后,已经拟订了清偿联合国债务的计划,但在提交国会讨论时,会不会又旁生枝节呢?在美国不愿意痛痛快快地支付欠款的情况下,会费问题可谓是考验安南的一把“双刃剑”:如果为了得到还款而迁就美国的种种要求,势必引起其他成员国的不满;如果为了要回欠款而操之过急甚至像加利一样公开批评美国,又会引起美国人的不快和不合作。在这个两难选择面前,安南将用什么办法来让美国国会在制定预算案之前明白“他们需要联合国,联合国也需要他们”的道理呢? 联合国改革:前途漫漫 美国指责联合国机构臃肿、效率低下,加利秘书长在联合国改革方面表现得拖拖拉拉,因而拖欠会费,造成联合国的财政危机。但加利在联大的告别讲话中却指出,财政危机是联合国改革的一个“重大障碍”,换言之,是因为美国拖欠会费而导致联合国改革无法顺畅进行。这似乎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争论。但是,不管问题的根源何在,也不管美国在支付会费上走到哪一步,面对世纪之交世界各国的普遍呼声,安南无法回避联合国改革这个复杂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