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北约于去年12月提出东扩战略以来，东扩问题成为欧美与俄国争论的焦点，给当前错杂纷纭的国际关系注入新的因素，引起国内外学术界的极大重视。如何认识北约的东扩战略，对分析冷战后的国际关系和开展外交工作都具有重大意义。为此，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于4月下旬就北约东扩问题进行了讨论。与会者围绕北约东扩的动因、难题和前景展开了讨论。 一、关于东扩的动因 与会者一致认为北约东扩表明西方对俄国的防范加强：美国力图保住北约，以加强美对欧洲事务主导权；德国亟需巩固和扩大其影响；而中东欧中小国家则希望有一个安全的保障。 1.北约要防范俄国。近一年多来，西方对俄罗斯国内“民主化”进程的放慢和对外独立自主性的加强感到失望和不安。鉴于俄国内形势的复杂性和不稳定性，西方担心俄国内形势有可能发生不利于西方的逆转，并担心有可能重新成为一种危及其邻国的、范围广阔的威胁。尽管西方并不认为俄已构成对北约安全的现实威胁，但感到有必要通过北约来加强对俄的防范。北约东扩就是为了防范大俄罗斯主义的再次抬头及其对中东欧的重新染指。同时，西方也认识到北约此时东扩比等待俄坐大后更加容易。 2.美国要继续主导欧洲事务。随着华约解散和苏联解体，北约继续存在的合理性受到怀疑，美国对欧洲事务的主导权受到动摇。今后欧洲事务谁主浮沉，成为欧美分歧的焦点。对美国而言，北约是它能够对欧洲事务施加影响的唯一有效机构。为了继续保持对欧洲事务的主导地位，美国力求赋予北约以新的活力。俄国内形势发展给美国提供了政治方便。美国试图通过东扩来突出北约对欧洲稳定和安全的意义，以便达到继续保持其对欧洲事务的主导权。 3.德国要巩固和扩大其影响。冷战期间，德国处于东西方对峙的前沿。冷战结束后，德国对其安全环境大为改善而庆幸，但又因中东欧和前苏联地区持续动荡不定而担忧。德国统一后的实力大为增强，急欲巩固和扩大其影响。此时，北约东扩最有利于德国。如果北约东扩成功，德国将从中获得双重好处：它将从北约的前沿变成北约的中心，这对德国的安全极为有利；被接纳进北约的中东欧国家是德国历史上的传统利益地区，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中多数将与德国更为密切。因此，德国极力主张北约东扩。 4.中东欧国家急欲寻求安全“保障”。华约解散后，中东欧国家认为：①从传统上和文化上看来，它们属于西方世界；②对它们的独立和安全的主要威胁来自东方，若俄国一旦恢复元气，它们将有可能再次沦为俄的势力范围。基于传统文化和安全利益的考虑，中东欧国家积极欢迎并大力支持北约东扩。它们还认为，当前俄国局势尚处在不明朗和混乱之中，正是它们加入北约的最佳时机。当然，中东欧国家是北约东扩的客体，其立场态度并不是北约东扩的决定因素，但却是推动东扩的重要因素。 二、关于东扩的难题 北约东扩面临着难题。对此，与会者认为，北约东扩面临俄国的坚决反对，而且欧美在这个问题上存在重重分歧，当前处于两难地位。 1.俄国顽强反对。在俄国人看来，冷战结束后，北约作为冷战的产物也应随华约的解体而取消，现北约不但未被取消，反而要进一步东扩，把其界线推进到俄的边境，其矛头显然针对着俄。因此，东扩战略一经提出便遭到俄国的顽强反对。叶利钦总统称北约东扩是在欧洲制造“冷和平”。俄总理、外长和国防部长一再告诫西方，如果北约强行东扩，俄国将不履行欧洲常规裁军协议，将不批准第二阶段战略核裁军协议。显然，俄国人的顽强反对立场成为北约东扩的最大障碍。 2.欧美利益冲突。尽管欧美东扩的立场一致，但各自的出发点不同。西欧希望通过北约东扩来加强北约的“欧洲支柱”即西欧联盟来达到掌握欧洲自身事务的主导权。美国则试图借北约东扩来继续维护其对欧洲事务的主导权。当前，欧美正大力准备北约东扩的同时，双方出自争夺主导权的用心，却在竞相加强和发展同俄国的关系。美国强调北约东扩要和美俄关系深化同步，欧洲对此感到不悦。欧盟则提出北约与俄缔结互不侵略协议、就安全事务建立磋商机制的建议，此举表明欧盟要扩大其在北约决策问题上的发言权，美对此甚为不满。因此，欧美间的利益冲突，势必给北约东扩带来困难。 3.西方两难处境。当前，西方从其战略利益出发，既积极准备东扩，又不敢过分刺激俄国；既要防范俄国，又在大力发展同俄国的关系；既不想抬高俄国的地位，又要维持同俄国的“特殊关系和战略伙伴关系”；既想把俄国排除在欧洲安全机制之外，又不愿过于孤立俄国；既不承认俄国对北约东扩有否决权，又不得不认真考虑俄国人做出的强烈反应。这表明西方在东扩问题上陷入两难处境，无疑将对北约东扩的进程产生不利的影响。 三、关于东扩的前景 在东扩前景问题上，一部分与会者指出，北约国家首脑在去年12月的布达佩斯会议上提出东扩战略并决定为期1年的内部调研，北约总部正在草拟东扩的分析报告，今秋可完成并提交成员国研究，今年年底将确定东扩的时间表和分阶段东扩的方案。他们认为，从德美的需要和中东欧各国的要求来看，北约东扩已成定局，绝不会因俄国的反对而半途搁浅。俄国虽顽强反对，但因其地位虚弱，它的反对立场将难以阻止北约东扩，目前双方立场尽管严重对立，但双方都不愿重新对抗，从双方讨价还价的态势看，有迹象表明双方仍有可能达成某种妥协。可能的结局是，北约顾及俄的大国利益，认可俄在欧洲安全问题上的特殊作用，并在一定程度上考虑俄的一些要求和条件，在此基础上北约同俄国签署“1+1”的安全条约，以换取俄接受北约东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