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后西欧主要大国之间的力量对比及其关系变化,是人们非常关注的一个问题。近一个时期以来,德、法、英三角关系中出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动向。 英法是否在接近? 英法两国领导人去年11月在法国沙特尔举行的会晤,引起了人们的广泛注意。会谈的直接结果是两国决定建立英法欧洲空军集团,实现了两国空军的联合,引起人们更大兴趣的,是两国领导人会晤后就欧盟发展问题发表的谈话。密特朗称,1996年欧盟成员国政府间会议应当讨论如何去巩固和实施马约的问题,而不是进一步前进的问题。梅杰认为拟于1996年举行的政府间会议上“不会出现大跃进”。英国舆论认为,两国领导人和谐的公开声明反映出一笔交易:英国在欧洲防务问题上向法国迈出了一步;而法国则在反对建立欧洲联邦方面更靠近英国了。密特朗实际上是在呼吁放慢欧盟一体化进程。它表明英法这两个在欧洲事务中长期以来相互对立的欧洲大国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新的转机。 促使欧洲大国关系变化的因素 其实,英法之间的接近不是偶然的。它和近年来欧洲和世界格局的深刻变化密切相关。 1.苏东剧变、德国统一以及冷战体制的终结,从根本上改变了欧洲的政治安全环境,打破了德法英三国之间原有的力量平衡和关系格局。首先,德国力量和地位的上升,法国影响的相对下降,使法德合作的基础发生了变化。法德轴心是基于二战的结果并在冷战的过程中形成的。其基础是法国在欧洲政治中所占据的主导地位和德国在欧共体内的经济优势。在冷战时期,德国是“政治上的矮子”、“经济上的巨人”。德国的战败国地位和东西分治,使它在西方联盟体系内被置于一种从属和依附地位;而法国作为一个战胜国在政治上对德国所具有的优势,使它能够在政治上充当德国小兄弟的监护人。冷战结束、两德统一,从根本上改变了德国的依附地位。特别是东欧巨变和苏联的解体,大大扩充了德国向东扩展的活动空间,恢复了它在欧洲的中心地位。随着经济因素在国际关系中重要性的上升,德国作为欧洲头号经济大国在欧洲改组和重建中的作用与影响,无疑也变得更为突出重要。德国显然不会再甘心继续扮演小兄弟的角色。德法两国之间争夺欧盟主导权的斗争将不可避免。 其次,随着冷战后英国对美全球战略,特别是对其欧洲政策的作用和影响力急剧下降,统一而强大的德国已取代英国成为美国在欧洲的主要盟国和共同“起领导作用的伙伴”。作为一个二流的经济大国,在冷战时期下借助英美特殊关系以及它在北约和安理会中的优越地位,在某种程度上发挥了一个一流大国,至少是与其经济实力相比更大的作用和影响。冷战结束、苏联解体,使大西洋联盟以及与之相关的英美特殊关系失去了原先存在的依据。英国的地位和影响受到严重削弱,而德国已成为各方竞相结交争取的伙伴。从布什到克林顿都把争取德国的支持和合作,作为美国欧洲政策的重点。克林顿公开宣称,华盛顿同波恩之间存在着“独一无二的伙伴关系”,要德国与美国一起承担“领导作用”;而称英美关系只不过是一种“具有历史意义”的关系而已。 2.冷战后美国对欧洲防务义务的调整和收缩,对欧洲内部大国关系的变化及欧洲防务合作的发展具有重要的影响。美国虽然是冷战的胜利者,但冷战也给美国自身的经济发展造成严重的损害,冷战结束后美国内的孤立主义情绪有所滋长和发展,要求政府压缩在国外承担的防务义务,集中精力处理国内的经济问题。当然美国绝不会轻易地全部从欧洲撤出。美国新的欧洲安全政策,是在谋求通过改组后的北约继续对欧洲事务施加影响的同时,强调更多地发挥北约“欧洲支柱”的作用,希望同一个在安全防务领域实行更大程度联合的欧洲打交道,以便使美国能够避免或尽量少卷入欧洲的局部战争或冲突。 美国逐步削减对欧洲防务所承担的义务,是促成近年来欧洲防务合作迅速发展,特别是推动英国在这方面向法国的立场靠拢的一个重要因素。还在80年代冷战终结以前,对欧美防务脱钩的担心已促使西欧国家感到有必要进一步联合起来。马约首次明确地把安全和防务纳入了欧共体一体化的轨道。但是英国在西欧防务合作问题上长期以来持有与法国不同的立场和观点。英国强调任何密切欧洲防务合作的行动都应该有利于加强大西洋联盟的欧洲支柱,不能离开北约、疏远美国另搞一套。而法国则主张发展独立于美国的“欧洲防务特性”、建设欧洲自己的防务实体。近年来国际事态的发展变化,使两国在欧洲防务建设问题上的立场和观点逐步接近。英国反对在欧盟的保护伞下统一防务的声音已经减弱。在谈判制定马约的过程中,英国接受了使西欧联盟在某种形式下变成欧盟一部分的主张。英法两国逾越历来不能涉及的独立核力量禁区,在探索两国实行核合作的可能性。沙特尔会晤更达成建立英法联合空军部队以协调北约域外活动的协议,在英法防务合作领域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英美关系的日趋冷淡和因德国日益增长的实力而感到烦恼,是促使英国谋求改善与法国关系的重要原因。冷战结束后英美特殊关系已逐步被美德“独一无二的伙伴关系”所取代。在这种情况下寻求同法国接近,就成为英国对外政策调整中的一种可能的重要选择。尤其是英法在前南斯拉夫问题和波黑危机中的合作以及它们在这方面同美国之间矛盾和分歧的激化,更是推动英法进一步靠拢的直接动因。不久前美国单方面退出对波黑武器禁运的检查,就充分暴露了大西洋联盟内部存在的战略利益分歧。事态的发展提醒欧洲人,他们的利益不一定同其大洋彼岸盟国的利益完全一致。华盛顿只要觉得符合自己的利益,随时都有可能背弃自己的欧洲盟国。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欧洲自主防御的问题再次提上了日程,英法防务合作有了迅速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