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曾经极其精确而简明地指出,哲学就是用思想再现的时代。如此说来,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哲学,当然,它与以前的哲学发展有着继承性的历史联系。哲学,尤其是它的体现世界观和意识形态功能的那一部分,敏锐地反映自己时代的独有特征。也许,哲学理论的方法论方面较为保守,但即使这一方面也随着人们认知活动的发展而相应变化,人们的认知活动主要体现在科学知识的总和中。 当代的特点最充分地表现在:整个人类面临着共同的全球性问题。这不是说,以前世界各国人民没有比方说维持生存问题这样的共同问题。当前情势的新特点是,今后只有通过人们保护自己生存自然条件的活动,所有人的这一共同需要才能变成现实。这个新情况要求大大改变人们对待自然环境的态度,因而意味着改造人们的基本世界观。自然界并不象自古以来那样,独立存在于人之外,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的活动的性质。 自从科技革命开展以来,人对自然环境的影响大大增长,席卷整个生物圈,而且从不久以前起,全球自然环境变化的速度开始同社会本身变化的速度不相上下。 人与作为不变因素出现的自然界相互作用的简单模式,被统一的社会自然系统范围内相互作用的双方同样活跃的更复杂更多变的模式所取代。在这种系统内,不存在比方说自然依存于社会的恒定矢量。根据不断变化的情势的具体特点,制约者与被制约者经常互换位置。而且,我们可以明显地观察到随着人们使自然环境发生日益严重的变化(即以前如此清晰的自然事态与人为事态之间的界限明显地消蚀了),社会日益依赖自然的规律性。自然的东西越来越变成社会的东西,虽然人们应当使社会的东西越来越向自然化方面转变。因此,以前受到人们嘲笑的口号“回归自然”,现在获得新的和非常深刻的涵义。实际上,遵循这一口号成为社会可能继续前进的必要条件。 人类全球问题的产生,促使我们重新思考人在自然界的地位和作用的古老哲学问题,不仅从传统角度提出“为什么人需要自然”的问题,而且从新的、不习惯的角度提出“为什么自然需要人”的问题。 所有这一切是社会与自然的相互作用上出现新的力量对比和形成“社会-自然”元系统的结果。这个系统存在和发展的前提是,它必须有保持完整和自动调节的特殊规律。这些规律不能仅仅是自然规律或社会规律。而实质上是社会自然规律或社会具有它作为整体一部分生存在其中的生物圈特点的规律。不言而喻,这些规律来源于生物圈自动调节过程。人们在其实践活动中按生物圈自动调节规律的客观要求行事,也就是根据社会自然系统的生活规律进行活动。 在哲学理论上从本来意义的社会系统范围向社会自然系统过渡,正在产生大量影响深远的后果:从修正大部分哲学概念到形成社会和自然现象哲学理论的新结构。首先,以前整个科学知识系统如此鲜明地划分为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的情况正在改变。全球问题的产生加快了科学之间相互渗透的过程,并且形成了大量新的知识-社会自然科学。如果在考虑到社会因素的情况下来研究生物圈内发生的过程的话,那么社会生态学和整个一类生物圈科学无疑属于这种科学。 今后自然科学不可能再象过去那样断然漠视社会的即评价性的范畴和研究方法。人们在许多报刊杂志上热烈地讨论伦理学、社会意义、工艺设计、学者和工程设计人员活动中人的判断尺度等问题。同时,不采纳自然科学的问题和方法,如今人文科学也不可能顺利地发展,因为不仅人的物质生活而且精神生活都越来越取决于人本身给自然界带来的物理化学和地质变化。人文知识中生物圈的尺度问题象自然和技术科学中人的尺度问题一样紧迫。因而人文知识有可能摆脱极度的主观主义,正象自然科学有可能摆脱极度的客观主义一样。 在当代全球问题背景下,人们也在重新解决人生目的和整个历史目的这样古老的哲学问题。现在从更广泛的社会自然存在角度提出的这个问题,具有广阔得多的判断尺度。确实如此。由于人的缘故而使自然环境遭到全面破坏,能够说是人类生存和整个社会历史的目的吗?能够将这种有限的人类活动模式看作是文化成就吗?考虑到“社会活动”、“创造”和“文化”诸概念今后不仅应当包括社会存在领域,而且应当包括自然存在领域(虽然是就全球范围而言),对人生目的问题的新理解不要大大扩大这些概念的内涵吗?这样一来,人生的目的就将是不仅促进社会的而且促进自然界的创造性过程的活动。“依靠自然力的协作”(马克思语)——这就是旨在获得有益结果而且具有保护环境效用的人的创造性活动的一体化标准。 这个普遍标准也适用于解决从人际关系到国际关系直到全球关系的社会关系最佳方式问题。生物圈系统内的自然现象和生物圈与宇宙的相互作用的统一,向人们指明了使人类能够生存的唯一动力。这是地球全体居民——不分国家、种族和职业——面临的共同事实。 “人类只有作为一个统一的整体才能够生存”,韦尔纳茨基的这句名言,听起来象是这位学者留给现在活着的人的社会遗言和通过经济或社会政治领域的决议时一条重要的真理标准。人类必须统一,这不是任意的地缘政治学原则,而是在新的社会自然条件下人类生存所必须遵循的全球法则;新的社会自然条件要求地球全体居民为了全球形形色色生命、其中包括人的生命的延续和繁荣而互相尊重和协调一致地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