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本文作者通过对古希腊唯心论精神要素的分析,提出古希腊唯心论“精神”本体有一个由理性到感性到思辨理性再到感性直觉的演变过程,呈现出“同质转化”的否定之否定圆圈。这就是古希腊唯心论哲学“精神”的历程。 关键词 古希腊唯心论精神要素 精神本体 同质转化 就其实质而论,“哲学”意味着人类自我意识的觉醒和主体地位的确立;就其理论形态而言,哲学建构了一个人类观念地把握世界的“哲学世界”。在建构“哲学世界”的思维活动中,不同的思维主体或从客观至上性思维原则出发,以自然为其理论大厦的奠基石,或从主观至上性思维原则出发,高扬人的自我意识和主体性,以“精神”为其理论殿堂的支撑点,由此形成了特质各异的哲学形态,唯物唯心因此而分①。唯心论哲学将认识、规范世界的主体规定为“精神”,将人的主观精神对世界认识的主观能动性异化成为绝对的创造主体,实则是片面强化人的精神功能的“精神万能”论。人的精神创造“精神”本体,而人类认识特性的内在驱动,人类思维的内在逻辑继承性,又使得唯心论哲学流变不已,使得精神本体具有时代与超时代、具体与整体有机统一的历史序列,汇成了“精神”流变与沿革的发展历程。 所谓“精神”的流变与沿革,是指西方历史上实际存在着的唯心论哲学发展的逻辑承袭性及其演变的历史继续性。通过对不同历史时期具体形态的“精神”本体的研究,“寻找出这些形态或阶段的内在联系和将它们按一定的顺序贯穿起来的内在规律,从而使它们作为人类哲学思维由于内在矛盾而向前推进的、必然的、活生生的自己运动的过程呈现在我们眼前。”②按笔者之见,唯心论“精神”本体有一个由理性到感性到思辨理性再到感性直觉的演变过程③,呈现出“同质转化”的否定之否定圆圈。本文试图以“精神”要素的展开为内容,以理性--感性--理性……为逻辑顺序,揭示唯心论哲学的内在运行机制及其逻辑轨迹,描绘古希腊唯心论哲学“精神”的历程。 1 古希腊唯心论直接源于古希腊神话,“希腊人的神话作为想象的和动人的思想的源泉,在西方世界始终是无与伦比的”④。在希腊神话中,第一,人与自然的矛盾表现为理性与神性的矛盾。人与自然实质上是人的主导性与客观外在制约性的关系。“人与自然”这一神话“基本问题”以人净化为神、神普摄着人和自然的方式予以消解,暗含着思维与存在之基本关系以及唯心论解决方式的胚胎。第二,内含着主体精神创造性冲动。希腊神话中的独特个性在于它是“人民”的神话,是“已经通过人民的幻想用一种不自觉的艺术方式加工过的自然和社会形式本身”⑤。人们的创造主动性、主观能动性化作希望和幻想,放大成为了威力无比的众神,表明了西方人的主体精神的浪漫之情和战胜外在制约的良好愿望。西方文化中主体精神创造性的恒常冲动源出于此,亦形成了唯心论哲学的“精神万能”的思维范式和理论特质。第三,希腊神话中的众神不仅是人的主体精神与神的“精神主体”的原初统一,而且是多样性的统一。这种多样性中的统一性、统一中的多样性,形成了唯心论哲学夸大理性成分派别的传统模式。 希腊神话中孕育生长着的人与自然、理性与神性、主体创造性与客体制约性的矛盾冲突,随着社会的进步、人格神的弱化,逐渐由依附于神、统一于客体性的解决方式转换成为主要依托于理性、统一于主体性的解决方式。这一转换便是由虚幻向现实、由神性向(人的)理性,即由神话向哲学的转化。古希腊唯心论直接承袭了古希腊神话传统,开始了人的主观精神规范外在客观世界的理论论证时期。 2 毕达哥拉斯哲学的“数”,将暗含在神话中的主体精神创作功能复归给了现实生活中的人,将神性归还于人的理性,第一次将世界之统一性基础设定为人的理性抽象功能。“数”是一种抽象,一种关系,是普遍存在于具体可变特殊事物之中的永恒存在。“数”的元素即是万物的元素,世界永恒的本质就在于数的和谐⑥,因而数带有感性色彩。正由于数内在于万物之中并通过万物得以实现,所以它获得了现实性和普遍性,万物则“按照数目构成”,“万物是数的模写或摹拟”,“数学形成的世界被看作是更高、更根本的现实;经验中的现实只不过是这种现实的复制品,数学形式是永恒的存在,而经验现实只是与之对比的流变的世界。”⑦这样,数便将人与自然的关系演变成为了事物的共性与个性的关系,它是一切现实存在的永恒基础。 然而,数还不是思想,还未获得独立自主性和能动创造性,亦未升华到纯粹的理性形态,而带有从“实在论哲学到理智哲学的过渡”性⑧。较之神话,“数”颇具理性,较之素朴实在论则富于思辨性,较之精致的唯心论形态则存在实体性,由此亦形成了数论中感性与理性的内在矛盾。数论中的感性,主要是指具体事物或感性实体,与此相适应,则还指感性--人的认识的初级阶段。数论中的理性,作为一种抽象,它既表现出人的理性认识功能,又是一种个性中的共性、有限中的恒在;作为一种抽象,它又以神性的余辉包裹着,带有神性色彩。因此,作为一种理性,数既与感性相矛盾,又与神性相冲突。理性与感性的矛盾,既是共性与个性、抽象与具体、无限与有限的矛盾,又是(人的)感性与理性认识形式的矛盾;理性与神性的冲突,既是人的主体能动性与外在客体性的冲突,又是哲学与神话的冲突,也正因为哲学唯心论一开始便以神性的外衣出现,从而造成了人的精神失落和哲学理论功能的失落,也为后来古希腊理性主义哲学皈依基督教神学,进而为中世纪神学对哲学的奴役设定了“原罪”。 毕达哥拉斯哲学的信徒巴门尼德继承了理性主义思想,其“存在”论在理性思辨、精神自主等方面将“数”推进了一程。“存在”由思想所生出,“信念的力量将不允许,从非存在中有任何东西生出”⑨。它是思想的结果,又是思想的对象,“作为思想和思想对象是同一件事情”⑩。思想与思想的对象直接同一,理性“存在”与现实存在完全等同。“存在”普遍存在于无限多样的具体要素当中。它是一种抽象,一种关系。它生成于理性世界,是纯存在,较之“数”,它更远离感性,更具思辨性和主观性。但与“数”相似,“存在”亦不具有创造功能,仍不是实体性的精神主体。“存在”虽然以共性、无限性和永恒性消除了感性具体之物与理性思辨概念以及理性与神性的矛盾冲突,但它与“数”一样,并未精致到无所不有的“无”,人的理性思维既未纯化为思维主体,亦未实体化为创造主体,因而在“存在”中并未形成由思维与存在这性质各异的两极而构成的哲学关系。这表明,早期唯心论哲学并未自觉意识到主观与客观、思维与存在的对立统一关系,“精神”本体虽以理性的形式把握客观世界,但这种把握只表现出理性相对于自然而言拥有了优越性,而未获得先在性,理性既不具备能动性,亦不具备创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