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体观念的发展以及人类对主体的认识都经历了漫长的过程。纵观西方哲学史,自哲学诞生起,主体问题就成为哲学发展的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伴随着哲学的全过程,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哲学发展的时代精神。 一 当古代人类怀着好奇的心情面对自然的时候,那经纬万端、变幻莫测的宇宙现象令他们困惑和恐惧,古希腊早期哲学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了他们对自然界的思索和探求。无论是最初的“水”、“气”、“火”成说,“数目”本原论,还是稍后的“四根说”、“原子论”,都是早期哲学家们对自然本身追根求源的答案,具有鲜明的自然性特征。但在这些早期哲学家那里,已经涉及到具有人类精神特性的灵魂观念,开始了哲学基本问题的最初思考。阿那克西美尼说:“我们的灵魂是气”①,德谟克利特则认为灵魂同太阳、月亮一样,都是由光滑的原子构成的。②可见,古希腊早期哲学家们在对宇宙进行自然性规定的同时,已开始涉及到与人的主体性有潜在联系的人类精神——灵魂这一特殊概念。 随着古希腊文明的发展,奴隶主民主制的确立以及人类思维进一步完善,以“人”为核心的哲学学派——智者派开始在希腊崛起。智者们崇尚感觉,主张怀疑,反对传统的自然论。普罗塔戈拉明确指出:“人是万物的尺度,是事物是其所是的尺度,也是事物不是其所不是的尺度。”③这里,他把人提高到了宇宙的核心和主宰的地位,充分肯定了人的作用,同早期希腊哲学中那种处于被淹没在万物之中的、被动的人相比,这一命题无疑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在这里,自然界中一切事物的价值和真实性,只有在与人的关系中才存在,只有在被人意识到的时候才成为现实。人是万物的主体,能动的主体,这是西方哲学史中主体性思想的最初表述。 苏格拉底,也是从人出发来研究道德哲学,探讨宇宙的原因。他一反自然哲学家对美德的规定,首次提出了“美德就是知识”,因此知识就是人类获得美德的前提。但如何才能真正获得知识呢?那就要“认识你自己”,“自知自己无知”,只有这样人类才能努力学习、把握真理,变无知为有知,使自己的灵魂具有美德。这里,苏格拉底把“认识你自己”看作获得美德的前提,这就在普罗塔戈拉的基础上把主体性思想推进了一大步。如果说普罗塔戈拉以个别的、特殊的感觉作为一切事物的原因和真理标准的话,那么苏格拉底则以理性认定的普遍“共相”作为美德的原因和真理的标准,正如黑格尔所指出的,苏格拉底“并不只是宣布:人是万物的尺度;而且宣布:作为思维者的人是万物的尺度。”④ 从古希腊哲学的发展可以看到,如果说古希腊早斯哲学家主要从自然本身去寻求世界本原,作为主体的人尚与万物混然一体,人类主体性观念尚处萌芽状态的话,那么到了古希腊哲学的中后期则明确提出了“人是万物的尺度”和“认识你自己”两大命题,这标志着古希腊哲人已有对主体思想的最初表述,同时也标志着古希腊哲学时代主题的转变,即从自然哲学到人学的转变。在西方哲学史上,这是第一次以普遍命题的形式提出了人与万物、主体与客体的关系问题,并且把人看作是这一关系的主导方面。当然,那时由于人们的主体意识尚未成熟,因而也就无法理解普罗塔戈拉和苏格拉底思想的深刻含义,在社会中也就不可能产生很大反响。但他们在哲学史上的划时代意义是不可抹煞的,为以后主体性思想的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 二 在黑暗漫长的中世纪,希腊哲学中刚刚诞生的主体性思想被超然的上帝所窒息。基督教对希腊思想的推毁,最根本的是对苏格拉底以来的“理性人”形象的推毁。在上帝面前,人一无所有,人的理性和感觉一文不值,而上帝却在神学家的拥戴下居于“全知、全能、全善、全在”的主宰地位,而人却成了上帝的函数,人的主体性被完全剥夺。但从上帝的角度看,人却在上帝中曲折地表现了人的最充分的主体性,上帝对人的主体性的占有,实质上是人的主体性的异化,上帝无限的主体性不过是人们对自身全知全能、无拘无束的主体性的幻想。然而,上帝无限主体性之生成和人的现实主体性的丧失构成了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使得反对宗教神学、破除上帝主体性、解放人的主体性成为文艺复兴及其后来欧洲哲学发展的主潮。 然而,当人类主体性被严重扭曲、上帝被推上至极的时候,整个欧洲社会开始了以“人”和“自然”为主题的文艺复兴运动。人性与神性、自然与上帝、理性与信仰之间展开了空前的论战,哲学也一反过去唯尊上帝、充当神学婢女的地位,重新获得了勃勃生机,“人”重新成为哲学发展的时代主题。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斗士以他们那高昂的热情,从以下几个方面弘扬了人,从而使人的主体性重新在哲学中确立。 首先,用人性反对神性,以人权反对神权。人文主义者公开宣称“我是人,凡是人的一切特权,我无不具有”。就是说,作为一个人应该按照人类的自然本性而活,而不应该被当作工具,受上帝的奴役。 其次,用享乐主义代替禁欲主义。人文主义者针对中世纪教会要求人们绝情除欲、放弃尘世的享受,追求天国幸福的言论,指出:“如果把生活中的快乐去掉,那么生活成了什么?”⑤“我自己是凡人,我只要求凡人的幸福。”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