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565 文献标识码:A 在1974年4月9日,拉康说:“拉康到底发明了什么?……我回答道:客体小a。”①“因为客体小a至少和欲望图相连,它也存在于所谓的L图中,存在于前几年的辞说的四极中。然后,需要询问的是:它也处在现在很著名的量词公式中的(x)的位置上,今早我起来时,我做了一些笔记,称之为性化②公式。”③随后,拉康整体性地转向N.博罗米结(N
ud borroméen),其中实在—符号—想象三界(Réel-Symbolique-Imaginaire,下文简称RSI)形成一个结。无论是这个结构的提出还是其后来到结链的演变,客体小a同样也是关键性的。 由之,相比其他概念,如能指(Signifiant)、大彼者(Autre④)、享乐(Jouissance)、辞说(Discours)等,客体小a在拉康思想中具有一个特殊性。为理解其特征,不仅需要一个概念史研究,也更需要一个认识论的澄清。后者也是本文的主要意图。 一、理论渊源 1.从主体—客体到客体—主体 古典认识论中客体概念要追溯到笛卡尔。他通过澄清“我思故我在”的主体维度而将主客体关系放在哲学的首要位置。在他看来,所有知识都是可疑的,只有“我思”主体是确定的,也只有它才能保证知识系统的一致性。客体作为主体的关联物独立于个人意见和欲望,其在自身稳定性中等待主体的出现,并提供一个基质来让主体形成经验。从某个角度来说,客体更多地是一种“自然”客体。 弗洛伊德的无意识学说部分动摇了主体概念及知识系统的稳定性。如果主体不能逃脱无意识欲望,客体如何回避其人工化色彩,知识如何才能保证其客观性。实际上,在笛卡尔的沉思中,理性主体概念被建立的一个前提就是把梦的经验作为一种不确定的东西排除。 就这两个主体理论来说,拉康的立场是颠覆性的。对他而言,笛卡尔和弗洛伊德尽管风格迥异,时代不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即都是从怀疑中证明了主体的存在,笛卡尔从怀疑中得到了“我思”,弗洛伊德从病人怀疑中看到了无意识欲望。由此,这两种主体实际仅涉及一个“确定性”,并不涉及真理。对笛卡尔而言,我思主体只满足于自身确定,不关心真理,真理被交给上帝。对弗洛伊德而言,无意识揭露了主体的一个内在动因,那里应该存在一个真理。但是实际上无意识主体也只满足于寻找快乐,并不涉及其实现的可能性,他也只是一种“确定性”主体,无意识并不是真理的地点,“如果这里我指出无意识的位置是伦理学的,一点也不是存在论(或本体论)的,恰恰是因为当弗洛伊德定位无意识时并没有强调这点”。⑤因此,两者分别描述了在意识和无意识水平上存在的两种确定性主体。两者之间具有一种连续性,没有笛卡尔的反思,弗洛伊德也不会因质疑意识主体的一致性而发现无意识。 然而为什么主体需要一个确定性?拉康回应道:确定性源于一种丧失,主体的诞生也意味着失去了此前混沌的、子宫内状态。然后,他通过语言登录到符号界中成为主体,语言给之命名,他也因此相信语言能给他带来此前的源初满足。由此,符号界给主体带来一种确定性,其既确定相信自身同一性,也确定相信能重找失去的满足。 然而,这个确定性却是一个幻想式误认,对缺失本质的误认。语言和源初满足之间并不存在一个直接的因果联系,符号和实在并不重叠,没有一个能指能够带来这个满足,也没有一个现实客体能够填补这个缺失。缺失因而是永恒的,现实和实在之间存在一个永恒的裂隙,这才是本质。“在无意识功能中,本体性的是这个缝,某个东西在那里在某个时刻被揭示,在我们领域中这个东西的奇遇是如此短暂,因为第二时间就是关闭,并让这个知晓逐渐消失。”⑥这个缝被拉康命名为客体小a,它不可取消。 这样,拉康动摇了古典主客体关系模型,并重建了客体维度:其一,正是客体小a作为缺失导致了主体欲望的成形及无穷延展;其二,现实中幻想客体因其外在性支撑了能指功能,主体于其上建立其欲望和幻想。因此,恰恰是客体功能建立了主体的实质或者“灵魂”。“这个客体,它被高估。正是因为它被高估,它才有一个功能来拯救主体的尊严”。⑦ 2.从冲动的客体到过渡客体 在弗洛伊德原心理学中,客体更多地和冲动而非认知相连。但严格说来,它并不是一个主要概念。在1905年的《性学三论》中,弗洛伊德提出了丧失的客体,其最初模型是乳房,其后是母亲。在1915年的《冲动及其命运》中,弗洛伊德把客体看成冲动的一个主要指标,并提出了“客体的偶然性”,客体对冲动的满足而言具有一种偶然性。同一时期,他还分别提出了自恋水平上自恋性客体选择和支撑性客体选择之间的双重性,以及在情感水平上爱之客体和恨之客体之间的双重性。 弗洛伊德之后出现了两个重要的客体理论:部分客体和过渡客体。前者由K.亚伯拉罕(Karl Abraham)提出,被M.克莱因(Melaine Klein)发展;后者由D.温尼科特(D.W.Winnicott)提出。这两个理论也使得客体成为了现代精神分析的一个主要概念。 根据克莱因,部分客体是部分冲动(例如口腔冲动)指向的客体,如果一个人作为被爱的客体,它就不属于这个范畴。部分客体幻想性地具有一些拟人特征,例如善良的乳房。它在人格发展中具有一个重要性,能帮助主体建立和整体客体之间的关系。简单说来,部分客体内在地包含了一个部分—整体的辩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