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先生的文章經過數代魯迅硏究者的努力,基本都已經被收入人民文學出版社在2005年出版的《魯迅全集》和人民出版社在2009年出版的《魯迅著譯編年全集》之中了,但是筆者在查找資料時又新發現了一些沒有被收入這兩部《魯迅全集》之中的魯迅的散篇文字,在2013年魯迅硏究這門學科誕生一百周年之際,特集中介紹這些新發現的魯迅散篇文字。 一、新發現的現存最早魯迅的手跡《擬購書目》考釋 根據有關魯迅文物的記載,現存的魯迅最早的手跡是紹興魯迅紀念館收藏的魯迅在1897年7月手抄的《二樹山人寫梅歌》,但是筆者近日在北京魯迅博物館庫房中偶然發現一個魯迅打算向上海點石齋書局購買書籍的《擬購書目》,據周作人的考證,這個魯迅的《擬購書目》當在1897年之前,因此從時間上來說可能是比《二樹山人寫梅歌》更早的魯迅手跡。 為了準確地釋讀出魯迅的這個《擬購書目》,筆者請北大書法硏究所的王坤宇博士幫助辨認,終於大致還原出魯迅的原文如下: 擬購書目 校邠廬逸箋 三角 泛槎圖 四本 一元 歷代名媛圖說 二本 七角 夢跡圖 一本 三角五分 晚笑堂晝傳 二本 二角八分 廣陵名勝圖 二本 八角五分 牧牛圖 一本 八角 毓秀堂晝傳 四本 二角 劫火紀焚 一本 八角五分 任阜長名將圖 二本 二元 百孝圖 二本 三角 梅野人竹圖 八角 沈桐敬王繼遗事 七角 十五完人墨蹟 四角 趙之謙琴旨 一角一分 上海點石齋圖局新售 周作人還為這個《擬購書目》寫了一個說明,文字如下: 擬購書目為魯迅早年筆跡,夾在伯宜公遺書石印十三經注疏中,時間大概為光緒丁酉(一八九七)年以前,因其中晚笑堂晝傳其時已經購得。海上名人晝稿二冊亦系早年可購之書,此書曾經伯宜公見過,當在光緒丙申上半年中。(伯宜公於丙申九月去世。) 椿壽光緒癸巳(一八九三)年六月十三日生 同戊戌(一八九八)年十一月初八日九十(時?) 小像系於己亥(一八九九)年二月十二日托葉雨香晝師所晝。 周作人說魯迅手寫《擬購書目》的時間在1897年之前,如果他的回憶正確的話,那麼這個《擬購書目》就應當寫在1894年4月魯迅從親戚家避難回到家中之後到1896年12月之間,因此也應當是現存最早的魯迅手跡了。需要指出的是,這個《擬購書目》按照《魯迅全集》的編輯體例,也應當作為魯迅的佚文收入《魯迅全集》。另外,周作人的這個說明文字也應當算作周作人未收集的集外佚文。 筆者通過國家圖書館網站和浙江圖書館網站檢索了一下這個書目中的圖書,大致了解了這幾本書的版本槪況: 《校邠廬逸箋》是淸代馮桂芬(1809—1874)所撰,上海點石齋書局1885年出版;《泛槎圖》是淸代張寶所繪,上海點石齋書局1885年出版;《歷代名媛圖說》是漢代劉向所撰,明代汪氏增輯錄,明代仇英繪圖,上海點石齋書局1879年出版;《夢跡圖》是淸代寶琳所繪,上海點石齋書局1875年出版;《晚笑堂畫傳》是淸代上官周撰寫並繪圖,出版機構和時間下詳;《牧牛圖》,上海點石齋書局1880年出版;《毓秀堂畫傳》,淸代王墀繪,上海點石齋書局1883年出版;《劫火紀焚》是淸代何貴笙(1841—1894)所撰,具體出版機構和時間不詳;《任阜長名將圖》是淸代任熏所繪,平江沈氏1887年出版;《百孝圖》是淸代胡文炳輯錄,淸代謝仁澍書寫,具體出版機構和出版時間不詳。另外,《廣陵名勝圖》、《梅野人竹圖》、《沈桐敬王繼遺事》、《十五完人墨跡》和《趙之謙琴旨》這幾本書沒有查到相關的信息。從上述簡單的版本信息中可以看出,魯迅當時所打算購買的大部份都是由上海點石齋書局出版的各種石印本畫冊和書法書籍,可以說,魯迅購買這些畫冊和書籍主要用於閱讀和影寫練習。 據周作人回憶,因為父母擔心自己和魯迅受到祖父的“科場案”的牽連,而被送到皇甫莊和小皋埠的親戚家中躲避(1893年8、9月份到1894年4月份),魯迅“在皇甫莊和小皋埠所受的影響立即向著兩方面發展,一是開始買新書,二是繼續影寫圖畫。魯迅回家後所買的第一部新書,大槪是也應當是那兩册石印的《毛詩品物圖考》。”魯迅那時“買到的畫譜,據我所記得的,有《芥子園畫傳》四集,《天下名山圖詠》,《古今名人畫譜》,《海上名人畫稿》,《點石齋叢畫》,《詩畫舫》,《晚笑堂畫傳》木版本尚有流傳,所以也買到原本,別的都是石印新書了。有幾種舊的買不到,從別人處借了來看,覺得可喜,則用荊川紙蒙在書上,把它影寫下來。這回所寫的比以前《蕩寇志》要進一步,不是小說的繡像,而是純粹的繪畫了。這裏邊最記得淸楚的是馬鏡江的兩卷《詩中畫》,他描寫詩詞中的景物,是山水畫而帶點小人物,描起來要難得多了。但是魯迅卻耐心的全部寫完,照樣訂成兩冊,那時看過的印象覺得與原本所差無幾,只是墨描與印刷的不同罷了。”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