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516.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9639(2013)04-0079-09 从《算术哲学》到《欧洲科学的危机与超越论的现象学》,埃德蒙德·胡塞尔(Edmund Husserl)的哲学思考经历近半个世纪的发展。从系统性角度看,大致以1917—1921年为界,可分为前期的静态(statische)现象学和后期的发生(genetische)现象学。形象地说来,静态现象学与发生现象学的关系,恰如一条河流的横断面与纵剖面。如果说静态现象学主要着力于意识流的共时性结构研究,那么发生现象学则旨在探究这种共时性结构的生成或起源。鉴于从总体上所呈现的两个方面,胡塞尔称之为“现象学的双重面孔”。与静态构造的问题性相比,发生构造的问题性意味着一种领域的拓展和视角的转换。发生的探究不仅凸显了现象学自身思义的特征,而且标明了一种建构体系哲学的努力,因为发生的探究试图系统揭示静态的构造系统中蕴涵的目的论因素。作为系统建构先验现象学的努力,发生的问题性本质上只是一个方法论的标题,也就是说,一切以发生说明的方法所实行的现象学探究都隶属发生的问题性。从普遍的问题层次看,不仅有个别的统觉类型的发生及其相应的对象类型的发生,而且有单子的发生及其相应的世界的发生,最终,还有一门关于交互单子发生的现象学。就具体的问题层次来说,不仅有主动的发生、主动性与被动性之间域的发生,而且有被动的发生。就发生问题的探讨方向而言,不仅要探究“活的当下”之现时领域的发生,而且要探究“活的当下”之历史性视域的发生。因此,选择一条切入发生问题性的适当途径,对于系统把握发生现象学的开展方向和澄清发生问题性的本质,就显得至关重要。 作为发生现象学的诞生地①,被动发生问题蕴含着整个先验构造的问题性的秘密。因此,被动发生问题不仅处于整个发生问题性的核心,而且从本质上规定着先验现象学观念论的本质形态。只要现象学试图从其具体的—先验的起源出发来澄清显现,那么被动性就是整个现象学的试金石,因为被动性不仅比一切现时性意识(Bewu
tseinsaktualit
t)更整全,而且它指明了一切意向还原的限度②。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路德维希·兰德格雷贝(Ludwig Landgrebe)正确指出:“探讨被动构造和被动综合问题,对于正确理解作为一门先验哲学的胡塞尔的现象学,具有决定性意义。”③ 一、主动发生与被动发生 毋庸置疑,“被动发生”是先验现象学最令人困惑的概念之一,也是胡塞尔那里最缺乏规定的概念之一。《被动综合分析》(以下简称《分析》)关于被动发生问题的讨论与其说是一种系统阐释,倒不如说是一种示例说明。尽管如此,我们仍可以在一系列的概念对照中规定其本质内涵,例如:自发性与被动性(Passivit
t),现时性意识与非现时性意识,原感性(Ursinnlichkeit)与施动智性(intellectus agens),等等。其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是将现象学的被动性概念与传统的接受性(Rezeptivit
t)概念区分开来。 在传统上,被动性通常被看成感性接受性的同义语,亦即感官接受外界材料刺激的状态。在此情况下,它与知性的自发性相对:“那些让心灵处于被动状态,因而使主体被激动(可以是主体自己激动自己,也可以是被一个对象所激动)的观念,是属于感性的认识能力的;但是那些包含一个活动(思考)的观念,则属于智性的认识能力……前者具有诸感觉的内部感官的被动性质,后者具有自我意识的自发性,即构成思维的动作的纯粹意识的自发性。”④显然,传统的被动性概念有两点含义:其一,存在一种单纯刺激性的材料,它触发感官产生感性表象;其二,它是感性的一种被触发状态,意识在此阶段已采取某种主动的姿态,尽管尚未达到知性自发性的层次。与此相对,胡塞尔明确将被动性与接受性区分开来。接受性被看作一种最原始的自我性的活动,亦即自我注意地朝向触发者的活动,而被动性则意味着一种无自我参与的综合活动:“就处于被动性层次的精神生活而言,它们在任何地方都是人格性(Personalit
t)的前提。单纯的接受性,亦即每一个重又从自我中心发出的‘我注意,我把握,我观察’业已以此为前提:这个被把握者以前已经以未被把握的方式存在于把握性自我的意识领域中,并且对这个自我实行一个触发,一个刺激,使自我注意地朝向它。因此,就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在这个注意性的经验之先业已存在一个非注意性的经验,这个非注意性的经验带有先于任何自我参与的、一致性也可能是不一致性的综合。”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