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问答逻辑是伽达默尔解释学理论中的一项重要的内容,也是他思想中最具有独创性的部分之一。它来自两个方面的启示:柏拉图的对话辩证法和柯林伍德的对话逻辑。伽达默尔通过对两者批判性地融合与升华建立了一种与哲学解释学相适应的问答逻辑,这种逻辑从一个非常重要的侧面深刻地揭示了理解和解释的本质,极大地丰富和发展了传统解释学理论,至今仍是一个非常值得进一步深入挖掘和研究的课题。 关键词 对话;问答逻辑;解释学辩证法 传统辩证法——从柏拉图到黑格尔——既具有本体论的意义,又具有逻辑学的意义。康德之后,黑格尔在一个新的立场上把辩证法和逻辑学结合起来,使之成为一种思辨逻辑。这个逻辑虽然还像康德先验逻辑那样是知识论,但已不复是单纯的理智性的知识论,而同时也是以现象学为基础的本体论和历史观。哲学解释学辩证法〔1 〕也有自己的逻辑,这就是问答逻辑。问答逻辑也就是问答辩证法,它同样超出了一般知识论的范围,伽达默尔有意用这种开放性的逻辑结构来刻画解释学意识的特征。这从一个方面表现了他在理论上的独创性。 我们知道,伽达默尔将人类思想中的逻辑划分为三种,即科学的“独白式”逻辑,黑格尔绝对唯心论的“辩证式”逻辑和解释学的“对话式”逻辑。我们可以将第三种也就是问答逻辑看成是与解释学辩证法密切相关的一种新型逻辑。 伽达默尔的出发点是,解释学经验具有开放性,它可以用一个开放性的逻辑结构来描述,这种描述应从问题入手。因为在一切经验包括解释学经验中预先设立了问题的结构。经验的开放性意味着问题性,如果没有问题被提出,我们是不可能有经验的。经验所具有的辩证的否定性和开放性,体现于问题的结构之中。 这是因为问题的本质在于问题具有某种意义,这种意义是指方向的。问题就是对答复在方向性方面的某种限制,假如回答想是有意义话,就不可能离开这种限制。问题将被问的东西带入某种特定的背景中,“好象开启了被问东西的存在,因此展示这种被开启的存在的逻各斯已经就是一种答复,它自身的意义只出现在问题的意义中。”〔2 〕由于问题的这种性质,可以说,它本身就在方向上预设了答复,而答复同时又会激发新的问题,以此不断向前推进。这就是问答的辩证法,亦即“问答的逻辑”。 伽达默尔所提示的解释学经验的问答逻辑,可以在海德格尔的此在现象学中找到自己的根据。海德格尔的基础本体论已向我们揭示了怎样才能达到对在的领悟:在总是被我们追问的,因此在的意义也只有通过追问才被发现,也只能通过追问显现出来。这个追问本身也就是在者在的方式。你如何去追问,在者就如何在。在者依你的追问方式而表现为不同的在者。追问本身就包含有意向性,“世界”如何向我们呈现是和我们如何对待它,如何向它提问相应的。同时正如一切理解都具有循环结构一样,一切问题也只有当其中被问到的东西已经以某种方式被领悟之时才有可能,否则问题是不可能的。 然而,对伽达默尔的问答逻辑的直接启示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柏拉图对话中的苏格拉底的辩证法;一是柯林伍德的问答逻辑。 我们知道,伽达默尔终生受益于对柏拉图著作的研究,他的解释学辩证法更贴近苏格拉底的对话辩证法。苏格拉底首先强调说者的无知,求知是从无知开始的,这种积极的怀疑导致一种认识的辩证法,为提问确立了先决条件。正是有某种确切的无知(“对什么”无知),才产生了某种确切的问题。经过探讨,才能从无知到有知。柏拉图的对话向我们表明,“揭示某种事情的谈话需要通过问题来开启该事情。”〔3〕 由于这种理由,辩证法就成了问和答进行的方式。在苏格拉底时期,柏拉图就把辩证法理解为提出问题和回答问题的本领,他将那种善于提出问题和回答问题的人称为辩证法家,如苏格拉底。对话本身就是一种辩证法的实践活动,在这种活动中,提问也就是进行开放。所谓开放系指提问将被问及的东西置于一种悬而未决的状态之中,而回答无确定性、无固定性。以这种方式展示被问者的问题性构成了问题的意义。总之,开放性是问题的重要性质之一,如果没有这种性质,问题就缺乏真实的意义。 但问题的开放性并非毫无边际,它本身又包含了问题视域所划定的边界。如没有这种边界,问题就是空的、假的。提问既预设了开放性,同时又预设了限制性,毋宁说问题内部存在着发散与聚敛的张力。这为回答和不断地再回答提供了先决条件。人的理解就是这样进行的。 在这种意义上可以说知识是辩证的。只有具有问题才可能产生知识,产生理解。“问题包含着是和否,是如此和不是如此的对立。”也正“因为知识在这种广泛的意义上是辩证的,所以才能够有使是和否这种对立明确成其为对象的‘辩证法’”,同时,在伽氏的视域中,问题对于知识的本质具有优先性,它“以一种最本源的方式证明了方法论观念对于知识的那种限制性”〔4〕。 这一点与伽达默尔整个思考的出发点有关,在他看来,并不存在一种使人会提问题,会看出问题的方法。重要的是对自身无知的认识。只有无知才会有问题,有问题才会有回答。而回答又会激发新的问题,新问题又会引起新的回答,这样循环往复,问与答相互转化,层层深入,从而推动着交谈者认识的前进,理解的更新。对话辩证法就是这样表现出来的。 因此伽氏认为,在苏格拉底的辩证法中,提问的艺术根本不是希腊人所谓的“技艺”的那种意义上的艺术,即不是一种我们可以学到又可授人的那种掌握真理知识的方法。它与制服人的论辩术无关,它被证明可靠,只在于那个知道如何去问的人能够把握他的问题,即能够掌握问题开放的方向。提问艺术就是能继续提问的艺术,是引导思想发展的艺术,它被称为辩证法,意义就在于此。可见伽达默尔是努力从本体上而不是从方法上去发掘古代对话辩证法的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