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认识论研究 所有的抽象理性主义都存在自身难以克服的内在矛盾和缺陷,这并非是因为它们是理性主义,而是因为它们没有历史地、科学地看待理性。理性主义的内在局限性,导致了理性主义在现时代的沉沦,同时也造成了现代社会的精神危机。 一 理性主义以对普遍性的追求为己任,认为理性所把握的东西是超验的,它不依时空条件为转移。在柏拉图那儿,理念是永恒不变的,变动不居的具体事物只是对理性概念的分有或模仿。到笛卡尔那里,除了理性自我之外,一切都是可以而且应当加以怀疑的。历史事件和具体经验只是偶然事情的杂乱堆积,根本不具有真理性。理性不需要感觉、事实和其他历史资料作为它思考加工的对象,它本身具有观念,因而理性活动不以现实世界的具体事物为转移。法国启蒙思想家进一步把这种抽象的理性观运用于社会生活领域,要求现存的一切社会制度、意识形态和生活方式都必须接受理性法庭的审判。理性要求对其他一切事物的审判权,并把自己视为真理的唯一源泉。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指出:由于理性自绝于现实世界,“主体本身只留下了永远相同的自我在思维,……抽象的本身,记录下来和系统化的真正的标志,只不过是抽象的资料,这种资料除了作为这样的占有的实体以外别无其他特征。归根到底,精神与世界是相等的,但是这只是意味着,这两方面都是概括的。”[①a]为启蒙哲学做辩护的E·卡西尔也承认:“18世纪浸染着一种关于理性的统一性和不变性的信仰。理性在一切思维主体、一切民族、一切时代和一切文化中都是同样的。宗教信条、道德格言和道德信念,理论见解和判断,是可变的,但从这种可变性中却能够抽取出一种坚实的、持久的因素,这种因素本身是永恒的,它的这种同一性和永恒性表现出理性的真正本质。”[②a] 抽象同一性自开始就限制了思想解放的可能范围,启蒙的力量很容易就演变成强制的力量。不仅18世纪的理性不能辩证地和历史地看待中世纪,从而限制了人们的历史进步的视野,使人们的理想只停留在资产阶级的“理性王国”上,甚至连深谙辩证法的德国古典哲学家最后也要求一种完成了的绝对理性,从而窒息了理智的创造热情。抽象同一就等于设立一个严格的目标界限,人们一旦到达那儿,就再也没有必要进一步前进了;抽象同一还等于为人们走向目的地划定了路线和路标,除此之外其他路线都是不可取的。这样一来,探索的热忱就被窒息,发明和创造的道路就被堵塞,理性的原理就不再是研究和创造性的手段,反而成为限制人们思维和行动的桎梏。抽象的理性必然成为思考的枷锁,不能使人类永远徜徉在无限开放的自由空间中。 抽象的同一性必然忽视特殊性,从而压抑个性的多样发展。抽象理性主义不知道普遍性与特殊性的辩证法,它只重视普遍的模式和范型,要求多姿多彩的现实世界适应单调的原则,要求人们削足适履,为了普遍的理智而抛弃个性。在这种观念的支配下,人们一旦发现某种原理,就倾向于把它看成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绝对真理”。资产阶级的“理性”把资本主义制度看作是唯一理想的制度,它要把整个地球变成一个任由资本活动的大市场。当封建主义势力仍旧阻碍着资本主义的自由发展时,资产阶级的单一要求还有相对合理的根据,可是当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成为主流之后,这种要求就是否定性的了。直到现在,某些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仍然把自己的社会制度和价值观当成唯一正义的形式,谁若不听从他们的“建议”,就要受到经济制裁甚至武装干涉。就是社会主义的理想也曾受到了这种抽象理性的影响,除空想社会主义外,实践中的社会主义也屡次出现把某些暂时的特定设计推崇为普遍原理,并使之完全排斥特殊性的情况。教条主义者曾把前苏联模式当成唯一正统的社会主义,并以此作为干涉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内政的理论根据。 抽象的同一性还可能导致血腥与暴力,从而成为统治与压制的工具。譬如,资产阶级的理性最初是作为反抗者的面目出现的,面对原有社会的旧秩序,理性的反抗很可能被认为是不理智的。当这种理性获得了其绝对的权威性并因此成为理性(被社会认为是理智的或合理的)时,它本身就已经从一种解放的力量转变为压制的力量,因而就走向了原来理性精神的反面。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当理性成为理性时,它反而变成了非理性。资产阶级把资本的运行当成唯一理性的社会经济制度,他们时刻准备把与这个制度不同或妨碍它的统治地位的社会理想或社会运动扼杀在摇篮里。西欧各资本主义国家都有无情而残暴地镇压无产阶级运动的血腥记录,《国际歌》的旋律仍然激荡着巴黎公社战士对虚伪的资产阶级理性的控诉。当社会主义在一些国家成为现实后,各资本主义国家又以各式各样的方法来围困和削弱这个阵营。直到冷战早已成为过去的今天,资本主义霸权仍然念念不忘“遏制”独立自主的社会主义中国。那个自封为“世界警察”的超级大国,公开扬言要以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来建立世界新秩序。 二 先验理性可以理解为:或者断言观念是在理性中现有的,思维只应当意识到它们并对其进行分析;或者断言理性乃是一种能力,可以一蹴而就地发现关于事物的观念。 早在古代,理性就被某些唯心主义哲学家视为永恒的和先验的存在。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明确地把理念说成是先验存在,外部事物不过是对理念的模仿。比如,现实的马并非是真实的,真实的是马的理念。人们的知识也不是来自对外部事物的认识,而是来自人们对自身固有的先验知识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