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随着工业化、城镇化深入发展,农村人口大量向城市转移,城乡关系、农村经济结构也发生着巨大的变革。土地细碎化、农村空心化与农户离农化,导致农地长期投资减少、耕地资源质量下降、土地撂荒等问题发生,严重制约着中国农业与农村发展。实践表明,为解决食品安全问题、发展现代农业,缓解小生产和大市场之间的矛盾,将要求土地必须流转起来,实现适度规模经营。日本是亚洲第一个实现农业现代化的国家,其以农户为农业经营主体,通过制度建设实现农业现代化的进程,对中国正在推进的农业现代化、工业化、城镇化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随着日本经济腾飞与人口高龄化、少子化的加速,日本出现了农地撂荒、农民人口锐减、农业生产停滞与农村衰退的困境。为了拯救农业与农村,日本政府通过农地改革,实施了一系列促进农地流转与规模经营的政策措施,以期实现提高农业竞争力、保障粮食供给、恢复农村活力的目的。日本农业的特点与中国有诸多相似之处,虽然基本农地所有权制度不同,但其对农地管理与改革的相关政策和经验,对中国土地流转及规模经营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 二、日本农业现状及农地改革的背景 作为世界经济大国的日本,却面临着农业发展极度萎缩的困境。2011年日本农业总产值为4.6万亿日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仅为0.98%。[1]从经济发展规模上来看,日本农业微不足道,近年来日本粮食自给率大幅度下降,使得日本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粮食进口国,面临严重的食品安全和粮食安全问题。在以农业人口老龄化、少子化为主的劳动力结构变动和以土地撂荒、耕地利用率降低为主的资源环境变动的双重制约下,日本不得不踏上以农地制度改革为核心的农业与农村振兴探索之路。 (一)农业劳动力结构变动:过疏化与老龄化 在贸易自由化与全球化的背景下,国际农产品市场竞争激烈,农业收入过低,农民从事农业的愿望与积极性下降,离农趋势明显。随着日本经济的发展,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日本农业劳动力大批外流,农业人口大量减少。据最新统计,从1960年到2011年,日本劳动力人口中的农业人口比重从30%下降到2.5%左右,而且其中65岁以上占61%,平均年龄为65.9岁。从农村人口来看,日本65岁以上人口占农村总人口的23%,而65岁以上农村人口占总人口的35%。[1]随着日本青壮年农业劳动力大量向非农转移,再加上日本老龄化、少子化加速,日本农村各地先后出现后继无人的局面。 在日本,销售农户与农业经营体①是农业生产的主力。日本农业劳动力的缺失还表现为农户与农业经营体数量的减少。从2005年到2010年,日本农户和农业经营体分别减少了11.2%和16.4%。从农户结构来看,销售农户减少了332218户,比2005年减少了16.9%;自给农户增长了12000户,比2005年增加了1.4%,而拥有土地的非农户增加了172672户,比2005年增加了14.4%。②以上数据表明,日本农户总体上减少的同时,结构也在发生巨大的变化,主要表现在从事商品化生产的销售农户数量减少,拥有土地的非农户与自给农户数量增加。劳动力结构变化使得以山区为代表的农村人口越来越稀少,传统村落制度迅速瓦解,并引发了耕地撂荒危机。[2] (二)农户兼业化与耕地撂荒严重 与中国相同,日本农业也以小规模的分散经营为主,土地细碎化严重。2010年,每个销售农户的平均耕地面积为2.02公顷,农业经营体的平均耕地面积为2.19公顷,而自给农户的耕地面积更少。小规模的分散经营使得大多数农户农业收入过低,单靠农业收入不足以维持生计,纷纷走上了兼业化的道路。2011年,日本的销售农户中,专业农户有44万户,只占全部销售农户的28%。在兼业农户中,以农业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的“第一兼业农户”22万户,占14%;以非农收入为主的“第二兼业农户”占压倒性优势,占比高达58%。可见,超过半数的农户从事工资水平较高的非农工作,大量的兼业农户给日本农地利用带来了障碍,同时也诱发了耕地撂荒问题。2010年日本撂荒耕地面积为395981公顷,比2005年增加了2.6%,与90年代相比,则增长了1倍左右。[3] 日本耕地撂荒表现为自给农户和拥有土地的非农户撂荒面积的增加。耕地撂荒深层次的原因在于:一是农业劳动力过疏化与老龄化引发劳动力供给不足。2004年针对全日本市町村的一项调查显示,有45%的人认为“高龄化导致的劳动力不足”是土地撂荒的主要原因;③二是土地的农业比较收益低,而非农地价格高。农地所有者宁愿放弃耕种,而抱有资产持有的心态等待被征用。④尤其是在都市近郊,第二种兼业农户往往抱有较高的农地转用期待,他们宁愿放弃耕种与流转,形成撂荒耕地。 (三)农业与农村振兴的历史使命:低粮食自给率与农村凋零 自20世纪60年代开始,日本粮食自给率一直呈下降趋势,按照热量计算从79%下降到39%。尽管日本政府一直在呼吁振兴农业,但是日本粮食自给率低的局面丝毫没有改观。⑤低粮食自给率使得日本严重依赖进口,目前日本是世界上最大的粮食进口国。相关资料显示,如果日本每年进口的农产品全部在日本国内生产的话,需要将近1200万公顷的耕地,是现在日本耕地面积的2.5倍。⑥虽然受日本农耕文化传统与岛国忧患意识的影响,日本大米一直保持高自给率。例如,2009年大米的自给率为95%,其中用于主食的大米的自给率为100%,但是这是以日本水稻种植面积约占日本耕地总面积的34.3%、约占水田面积的63%为代价的。 除农业衰落之外,农村社会也出现凋零的趋势。农村社会的基础是村落,村落不只具有维持农业生产的职能,而且是在村落事务管理、传统文化传承、村民互助等各方面发挥重要作用的社区性组织。截至2010年,日本共有村落13.9万个,比1955年的高峰时期减少了11%。而且,现有的13.9万个村落中,能够发挥地域资源管理等职能的村落只有11.9万个。在山区或丘陵地带,伴随着农村人口的过疏化与老龄化的发展,许多村落处于濒临灭绝的边缘。而在都市郊区,由于都市居民与农村居民的混住化,村落出现社区化倾向,村落职能正在逐渐丧失。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的发生,使日本农业雪上加霜。据统计,截至2012年3月,被害农地面积大约2.4477万公顷,其中因海啸引发的农地毁坏2.1476万公顷。农林水产业被害金额2.4268万亿日元,其中农地与农用设施被害金额8841亿日元,农产品被害金额635亿日元。⑦除此之外,震灾还引发盐碱化、地盘沉下等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