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8634(2012)05-0065-(06) 通过描绘自然界的景物,创设诗歌的艺术境界,表达诗人的思想感情,大多数诗歌都是这样。诗人在创作时,面对丰富多彩的景观物象,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自由地取舍。客观地说,这些物象的本身是纯自然的,但在进入艺术作品之后,它就带上诗人的主观色彩。尤其,当某种物象长期地、经常地被作为某一特定的文化符号而使用时,它的自然属性显得更加微弱。我们发现,在唐代有关天台山道教的诗歌作品中,诗人们或为了营造特定的宗教氛围,或为了表达某种宗教情感,经常使用某些物象,这些物象,有的在使用中完全脱离了它的自然属性,变成了一个道教文化符号;有的虽然保留了它的部分自然属性,但明显呈宗教化趋势。兹就最常见的几类诗歌意象进行探讨。 一、“朱阕青霞断,瑶堂紫月闲” 月是中国诗歌中的传统意象。静夜望月,往往产生对故乡、故友和离散亲人的思念,如《古诗十九首》里那位思妇,当“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时,强烈地思念征夫而夜不成寐;曹丕《杂诗》中的那位游子,“仰看明月光”而“绵绵思故乡”;杜甫被囚长安时,看到天上的明月,想起自己的妻儿(《月夜》),他们因睹月而思亲,又借月寄托思念,“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子夜四时歌秋歌》),在他们笔下,月亮成为世俗感情的载体。而在有关天台山的道教诗中,月亮却很少作为人间亲情的寄托,大多服务于宗教。且看: 朱阕青霞断,瑶堂紫月闲。(张说《寄天台司马道士》) 诗人以丰富的色彩来建构仙境之华丽堂皇。称月为“紫月”,则此月已被道教占有。因为,这里紫色的运用,一是与道教的紫辰崇拜有关,中国古代星象说,将天上星座与人间帝王卿相相配合,认为紫微垣(又称紫微宫)乃紫微大帝所居,紫微大帝是元始天尊的化身,仅仅受玉皇大帝支配,统帅三界星辰和山川诸神,为一切现象的宗主,能呼风唤雨,役使雷电鬼神。[1](P911)由此留下了星辰信仰的痕迹。二是紫色是道教修炼境界中的特殊颜色,内丹外丹的种种修炼行为,都常以之为名表示珍异。比如用于外丹修炼的就有“紫粉”、“紫铅”、“紫琼”、“紫方天”、“紫珠芝”、“紫仙芝”、“紫金还丹”等,用于内丹修炼的有“紫霞”、“紫金丹”、“紫金莲”、“紫金明”等,故为道人所认同、喜爱。诗人将一切景观安置在紫月的笼罩下,营造了富丽堂皇而又静谧幽寂的仙境氛围。再看: 秋风吹月琼台晓,试问人间过几年。(孟浩然《玉霄峰》) 仙境一日,人间百年,秋风瑟瑟中照洒在琼台上的这轮月亮,还属于凡间吗?“门标赤城霞,楼栖沧岛月”(李白《天台晓望》),楼观上悬挂的这轮月也不是人间的月,它属于海上仙岛。而“坛场月路几千年,往往笙歌下天半”(灵一《妙乐观》),则以象征时间永恒的明月点出了千年古观的历史,由此引出对仙人活动的遐想。至于“往往鸡鸣岩下月,时时犬吠洞中春”(曹唐《刘晨阮肇游天台》),“惆怅溪头从此别,碧烟明月锁苍苔”(曹唐《仙子送刘阮出洞》)中的月,则本来就是仙界的月了。 在人们普遍的观念认知下,日光芒四射,气氛热烈,身处其中,容易兴奋,导致欲念滋生,此乃修道之大忌,而得道成仙的前提是“内不觉其一身,外不知乎宇宙,与道冥一,万虑皆谴”。相对日而言,月是阴性客体,它本身之静谧幽冷的形象,加上易使人产生静夜的联想,正符合了道教主静守一的修炼工夫。此外,月光较日光幽暗,色呈银白,半透明状,具有朦胧飘忽的特点,这与仙人境界也相符。因此,除了将月“仙化”以外,诗人们也用它来制造仙家阆苑的氛围。有的“制造”寒凉: 石标琪树凌天碧,水挂银河映月寒。(李绅《望华顶峰》) 半夜人无语,中宵月送凉。(任翻《宿桐柏观》) 月寒岩嶂晓,风远蕙兰芬。(郑薰《冬暮挈家宿桐柏观》) 云开孤月上,瀑喷一山寒。(刘昭《禹福圣观》) 有的“制造”静谧: 淡然意无限,身与波上月。(常建《白龙窟泛舟寄天台学道者》) 五峰转月色,百里行松声。(李白《送王屋山人魏万还王屋并序》) 影殿山寂寂,寥天月昭昭。(皎然《宿桐柏观》) 常时爱缩山川去,有夜自携星月来。(方干《赠天台叶尊师》) 因思石桥月,曾与道人期。(贯休《春日行天台山》) 青蛇绕地月徘徊,夜静云闲鹤未回。(吕洞宾《游福圣观》) 有的“制造”朦胧: 坛上独窥华顶月,雾中潜到羽人天。(李绅《题北峰黄道士草堂》) 洞里有天春寂寞,人间无路月茫茫。(曹唐《仙子洞中有怀刘阮》) 星精观空泣海鬼,月涌薄烟花点水。(贯休《寒月送玄道士入天台》) 此外,也有“制造”高峻的如“人在下方冲月上,鹤从高处破烟飞”(周朴《桐柏观》),还有“制造”清美的如“落花流涧水,明月照松林”(杜光庭《山居》),这些趣味各异的月,从不同的侧面大大强化了仙境的宗教氛围。当然,这也只是就其在诗中表现的侧重点而言,事实上,诗人笔下的这些月,往往兼有以上所列各种效能,是多种仙界特征的综合体现。 二、“白云天台山,可思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