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64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519(2012)04-0017-07 自20世纪中叶以来,美国研究型大学已经取代欧洲的大学成为世界大学的中心。从历史来看,美国研究型大学的崛起是与外部因素密不可分的,如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联邦科研经济的刺激、战后恢复重建和扩大入学的历史机遇、美国新经济时代的到来等,都为美国研究型大学的迅速崛起提供了难得的外部机遇和条件。但是,这些外部因素产生于美国特定的社会背景,不可能被移植和复制。依赖于外部偶发和随机力量也不可能是研究型大学崛起的稳健和常规道路。那么,美国研究型大学崛起的内部机制是什么,哪些内在力量在发挥作用?本文尝试对此进行初步探讨,以便为我国的研究型大学建设提供参考和借鉴。 一、学术革命的起源和发展 学术革命是指发生在高等教育领域的结构性、功能性和制度性的变革,包括大学的理念、目标和使命、结构和功能等各个方面的深层次变革。这种变革能够从根本上改变大学的性格特征,对世界各国的高等教育发挥示范性和方向性的作用。 1.第一次学术革命 关于第一次学术革命的起源有两种看法,第一种看法认为学术革命起源于19世纪初的德国。如王雁等人指出:“从整个大学的发展史来看,毋庸置疑,19世纪初的洪堡改革引发了自中世纪以来的第一次学术革命,也就是‘研究’进入大学”①。第二种看法是以詹克斯、里斯曼、鲁道夫等为代表的美国学者的看法。詹克斯和里斯曼在《学术革命》一书中完全从美国大学和学院的历史和立场来分析学术革命的历程和维度②。鲁道夫则认为,18世纪哈佛大学的课程改革留下了“革命的遗产”③。不管第一次学术革命起源于何时何地,美国都是重要的参与者、继承者、受益者和创新者。19世纪,有1万多名美国学生在德国大学学习过,其中一半集中在柏林大学。在这些留德学生中,有一半以上是在德国大学的哲学院学习。这些留德学生回国后,有的直接参与创建了美国的研究型大学,如丹尼尔·吉尔曼帮助创立了美国第一所研究型大学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并担任首任校长,安德鲁·怀特创建了康奈尔大学并担任首任校长,斯坦利·霍尔帮助创建了克拉克大学并担任首任校长。④大部分留德学生成为美国研究型大学的教师,正如康奈尔大学原校长弗兰克·罗德斯指出的那样:“许多美国新大学的教授本身就曾是这些德国研究生院的学生,这样,德国的学术影响和它所创造的新知识就不知不觉地渗入到美国的课程当中”⑤。可见,第一次学术革命对美国的冲击和影响几乎是无处不在的,它不仅表现在思想和理念的层面,而且深入到知识和课程领域。 2.第二次学术革命 第二次学术革命是指19世纪60、70年代以“赠地运动”为起点的美国服务型大学的兴起并逐步取代德国成为世界大学的中心。从世界高等教育发展史看,“赠地运动”对于世界高等教育的影响不亚于“研究”进入大学对高等教育的影响,同样是革命性的。鲁道夫认为,赠地学院运动的意义主要有:它在合理性上吻合了杰克逊政府的脾气;它在很高的水平上发展了一批普通学院或大学;它成为美国社会和经济流动性的巨大推动力量;它将联邦政府和州政府牢固地联系起来,共同投入到支持高等教育的过程中;它第一次让美国人民获得了大众化的高等教育。此外,大量的赠地学院还有助于赠地理念获得社会声誉,以康奈尔大学为例,康奈尔的杰出不仅在于赠地理念中实践性的职业主义,还在于新大学运动中的科学、技术和学术精神。⑥概而言之,赠地运动的影响主要有:首先,赠地运动新建了一批服务型大学,如德克萨斯农工大学、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明尼苏达大学等。此外,布朗大学、达特茅斯学院、麻省理工学院、普渡大学、康奈尔大学等都获得了赠地基金的支持。这些大学将教学、科研和社会服务相结合,是当时世界上完全新型的大学类型,具有普遍的示范作用。其次,赠地运动直接改造了美国传统的大学和学院,促成了美国现代研究型大学的兴起,它通过开设农业和工艺方面的应用学科以及进行应用研究与试验,将科学、技术和学术有机地结合起来,扭转了当时美国学院因过度偏重古典教育而陷于空疏无用的状态,将美国学院从19世纪70年代以前奄奄一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并逐步转变为现代大学。因此,“赠地运动”是世界高等教育史上的第二次学术革命。 3.第三次学术革命 第三次学术革命是指20世纪40年代以来美国高等教育的大众化及其带来的冲击和影响,即阿特巴赫所指的“高等教育大众化革命”⑦。詹克斯和里斯曼将高等教育大众化对社会分层的影响看作是一场学术革命,认为高等教育大众化使社会变得更加开放。⑧大众化以后,大学不再是精英的殿堂,而是大众的学习场所;多校区大学、短期大学等新型大学机构正在兴起;妇女、少数族裔、退伍士兵纷纷进入大学校园,改变了大学生的构成;大学的管理不再是单一的管理,而是分化为学术管理、学生管理和商业管理等等。亚瑟·柯亨认为:“三十年(1945-1975)的高等教育大众化是高等教育的黄金时代,招生、财政、机构类型等所有的方面都扩大了……新的校园开放了,新的学生类型来到校园,新的课程被引入大学,所有的领域都加速了。”⑨因此,高等教育的大众化不仅仅是一个事件或者一种现象,还是一种高等教育理念、结构、功能和管理的深刻变革。这场变革不仅改变了美国高等教育的进程和方向,而且改变了世界各国尤其是亚洲和非洲国家高等教育政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