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502(2012)06-0086-06 一、后现代女性主义 性别研究是女性主义文化研究近年来方兴未艾的一个新近形式。诚如文化研究具有明显的跨学科性质,涉及文学、社会学、人类学、哲学以及电影研究等等多种学科,性别研究同样具有明显的跨学科研究特征,涉及性别社会学、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论,以及朱迪斯·巴特勒的女性主义理论等等多种资源,故种族、民族、身份认同、性学、心理学等等,对于它都不是陌生的知识。什么是“性别”?有关理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假如说在女性主义文化研究的视野中,对于这个话题有什么共同识见的话,那就是性别完全是文化使然,而不是自然生成。即是说,性别的自然属性,仅仅局限于男女生物性别的差异。除了生理上男女有所不同,而且这不同看起来在可望的将来也少有可能改变,其他一切差异,都是文化生成,所以很自然也可以加以改变。这样来看,性别就是后天的文化的产物,而不是先天与生俱来了。比如美国社会学家朱迪丝·劳尔波在其《性别不平等》一书中,就针对性别理论中性别、生物性别、性向这三个关键词,作过以下区别: “性别”(gender):一种社会地位、法定称谓和个人身份。通过性别生成的过程,性别分化及其相关规范,以及角色期待,都被筑入社会的主要机制之中,诸如经济、家庭、国家、文化、宗教以及法律,总而言之,性别分化之后的社会秩序。“男人”和“女人”是言及性别时所用的称谓。 “生物性别”(sex):基因、荷尔蒙、环境和行为的一系列错综复杂的交互作用,在身体和社会之间发生回环效果。言及生物性别,通常我们说“男性”、“女性”和“双性人”。 “性向”(sexuality):情欲和情感投入,以及幻想,就是形形色色或长或短的亲密关系中发生的那样。言及性向,我们说同性恋、异性恋和双性恋。[1] 这个区分很显然带有女性的细腻和特有视野,一如女性主义文化研究从不隐瞒它的反男权中心主义的立场。劳尔波认为当代女性主义更多关注“性别”、“生物性别”和“性向”之间的交互关系。上述三个概念之中分别包含的两个对立项:男人和女人、男性和女性,以及同性恋和异性恋,也日趋多元化。比方说,新近研究表明,男性和女性在生理上都有男性和女性的荷尔蒙在起作用,那么这就意味着生物性别应是一个连续的统一体,而不是断然两分。不仅如此,劳尔波也认为性向的研究在表明,无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未必是相伴终身的性向,这就为变性提供了理论依据。此外,双性恋,在劳尔波看来,无论就情感而言,还是从性关系上来看,也是相当普遍的,不足为怪。 这一切都显示出鲜明的后现代女性主义倾向。所谓后现代女性主义,是指进一步挑战性别范畴的传统两分性质,认为它们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反之,主张无论是生物性别,还是性向和性别,都是变动不居的多元范畴,其存在必然密切联系着身份认同及其展示。所以,在后现代女性主义看来,以往女性主义的全部策略,都是建立在“女人”这个一成不变的范畴之上,反之,它以颠覆潜藏在两元性别、两元性向和两元生物性别中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社会等级秩序为己任。由此,一系列第三者术语,诸如“自然双性别”(intersex)、“双性向”(bisexuality)和“性别跨越”(transgender)等,纷纷开始登堂入室。所谓“自然双性别”,顾名思义,是指人生下来就具有两性的生理特征,可能是在基因层面上的混合,也可能同时具有双性的生殖器官。自然双性别曾经是畸形人的同义语,它在多大程度上有可能得到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双性向”究竟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的补充?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为它伸张权利?“性别跨越”是指无法认同出生时按其性器官被指定的性别,进而认同另外一种性别的人。他们可能接受也可能不接受激素治疗或变性手术。由此出现多种多样的跨性别者,诸如身体变性者(transsexual)、男女易装者(cross-dresser)、扮装者(tranvestite)等等。这和传统被认为是性变态的异装癖还不相同,后者不是基于不认同自己的自然性别,而是通过易装来满足性幻想,前者则是出自心理性别与自然性别的尖锐冲突。这一切意味着什么?美国著名性别理论家朱迪斯·巴特勒2004年出版的《消解性别》一书中,有一段话或可见出端倪。巴特勒说: 如果说10年或者20年前,性别歧视被默认为是指向妇女的,那么现在这已不再是理解这一概念的唯一框架了。对妇女的歧视仍在继续——如果我们在考虑不同程度的贫困和文化程度问题时,将范围从美国延伸到全球的话,我们会发现这个问题在贫困妇女和有色人种中尤其严重——因此,诚如性别歧视的存在仍然很重要。但在今天,性别也指性别身份,这在有关性别跨越(transgenderism)和身体变性(transsexuality)的政治学和理论中已成为特别突出的问题。[2] 可见,在后现代女性主义看来,性别歧视的对象,已经从笼统的妇女,转移到形形色色的“第三者话语”了。由此关注这些边缘群体的生存状态,维护他们的权利,让他们不再受歧视,事实上也成为后现代女性主义的新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