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仕政 编译) 人口流动对其来源地——对中国来说,特别是城乡人口流动对其农村来源地——的影响,是人口流动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本文拟就后一个问题编译国外学者以发展中国家为研究对象取得的一些成果,同时,在适当的地方提出笔者自己就某个问题的一些看法或以笔者的家乡四川忠县为例指出农村的一些新动向,以期为专家们的研究提供一些可资参考的材料。 一、学术界的四种观点 人口流动对来源地最为明显的影响就是人口的转移其极端的后果是导致某一地区人口的下降。某地人口的下降并不仅仅是因为该地人口的净流入数小于净流出数,而且也是因为,人口流动在导致人口重新分布的同时也导致了人口特征(attributes of population)的重新分布。对发展中国家而言,城乡流动一个最为显著的趋势是农村输出人口的年轻化,这种趋势会导致某一地区生育能力下降,随着老年人口的逐渐去世,该地人口自然下降甚至出现“荒漠化村庄(deserted village)”,这种状况在欧洲工业化革命早期曾经出现过,在边远山区尤为突出。 在发展中国家,由于较高的人口自然增长率和人口的季节性回流,一些地方人口的下降并不是个严重的社会问题。因此,学术界更多的是关注人口流动对农村发展的影响。在这个问题上,学术界的观点,大致有四种: 一种观点认为,人口流动对农村发展的影响基本上是正向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通过人口流动,大量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被转移到非常有活力的城市生产活动中,人口压力的缓解有利于农村劳动力在空间上的最佳分布,从而提高单产(per capita output)。 这种观点以早期的“新古典发展模型(neoclassical modcl of development )”为代表。 另一种观点则认为,人口流动的积极影响不在于缓解了农村的人口压力,而在于流动人口在城里或厂里积累的大量资金汇回农村,从而有利于增加农业的投入,农业收入的数量和再分配也因而提高。 这两种观点都遭到了批评。对于第一种观点,它的假设前提是:农村存在着大量的剩余劳动力,而与此同时,城里却大量短缺劳动力。而事实并非如此。首先,城里并非大量短缺劳动力,对很多发展中国家来说,城市更多的是劳动力剩余地区而非短缺地区;其次,农村劳动力的剩余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季节性溢出(特别是在农民家庭经济形式下),并且,农村社会中需要大量劳动力的活动诸如修房、砍柴担水、照料孩子等很难纳入标准的经济学概念“工作”之中,以致高估了农村的剩余劳动力。因此,关于农村存在着大量剩余劳动力和隐蔽性失业的印象也许只是一种幻觉。 对于第二种观点,有人发现,且不说汇款数量,就是汇回农村的资金也不一定会增加农业投入,人们更多地把汇款用于仪式性的炫耀性消费(conspicuous consumptions)而不是生产性投资,况且汇款难于查明,更不用说测量了。 与上述两种观点相反,第三种观点认为,人口流动对农村发展的影响基本上是负向的,因为如前所述,人口流动同时是人口特征的重新分布,农村地区输出的人口一般都是当地人口中比较年轻、具有革新精神、受过较好训练的那一部分,因此,农村人口的大量输出将使农村地区丧失未来的中坚人物。 第四种观点也认为人口流动对农村发展的影响基本上是负向的。与第三种观点不同的是它对农村持浪漫主义的态度,把农村当作快乐和睦的乌托邦,认为人口流动会导致城市因素的渗入,而城市因素从根本上说,是解构性的(destructive), 会导致农村这个有内聚力的“道德”社区的非整合化(disintegration)。有人评价这种观点为意识形态偏见(ideological bias)。 这四种观点都作了大量的理论研究和实证研究来支持自己的观点,批评其他的观点。对于这种聚讼纷纭的状况,美国社会学家罗纳德·斯克尔顿(Ronald Skelton)认为,农村社会的深刻变迁毫无疑问是一种不能简单地用“正向”或“负向”等价值来衡量的自在的结果,我们应当既要关注人口流动给农村生活带来的进步也要关注它带来的问题。斯克尔顿采用一种基本上是静态的方法来分析城乡人口流动对其农村来源地的影响。他认为,不同的国家和地区不同的发展过程产生了多种多样的流动类型或模式, 且在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 anevolutionary sequence)中相互交织。作为同一发展过程的不同侧面, 它们可以用统一的框架进行研究。因此,应当用一种结构性的方式( structured way)把来源地的变迁同空间上的人口流动模式联系起来。采用这种方法,他从以下几个方面分析了人口流动对农村来源地的影响。 二、人口流动与汇款 汇款在农村发展中作用,在不同地区、人口流动的不同阶段是不同的。它在早期的短期循环流动(short-term circulation )阶段的作用比后来的阶段——此时人们离开村庄的时间更为长久——更为重要,在某一个地区比在另一个地区更为重要。 在人口流动的早期,人口流动的目的在于挣取额外的收入以支持传统的支付(traditional payment)项目,比如彩礼之类。 从狭义的发展观点来看,在仪式、礼节方面的花费是一种炫耀性消费,但从农村社区的角度来说,它却是一种有助于培养社会关系和承担义务从而加强村民之间的联系的投资。在这种情况下,汇款虽不是生产性投资——从经济学的观点来看,但它却加强了村庄的经济和社会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