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64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4203(2012)05-0079-11 一、美国研究型大学群体崛起 菲利普·G.阿特巴赫认为,当今世界高等教育已经形成了“边缘与中心”的格局。几种对世界顶尖大学的排名都表明,主要的研究导向的大学都处于极少数国家。[1]上海交通大学高等教育研究院的世界一流大学研究中心自2003年起开始发布世界大学学术排名(ARWU)。表1列举了近9年来美国大学在该中心发布的世界大学学术排名Top100中的具体分布情况。近9年的数据表明,美国大学在世界大学Top100排名中所占的比例是稳定的。在前100名中,美国大学占了一半以上。进一步分析还会发现,排名越是靠前,美国大学所占比例就越高。在前50名中,美国大学所占的比例在70%左右;在前20名中,除2003年为75%以外,2004-2011年的比例都高达85%;在前10名中,美国大学一直稳占8席,只有英国的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可以跻身其中。在其他排名系统中,如在《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及英国《泰晤士报》(高等教育副刊)对世界大学的排名中,美国大学也总是遥遥领先。由此可见,在“边缘与中心”的格局中,美国无疑已经成为世界高等教育的中心。人们可以对各种世界大学排行的评价标准评头论足,却无法否认美国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群体在当代世界高等教育领域的绝对领先地位。
那么,美国高水平研究型大学在当代世界高等教育界的绝对领先地位究竟是何时以及如何形成的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将时间追溯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因为历史的奥秘只有通过考察历史进程才能得到揭示,美国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群体性崛起的原因只有通过分析这批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群体性崛起的历史才能得到解答。 美国现代大学是在与英国及欧洲大陆国家完全不同的背景下发展起来的。早期的北美殖民地人口稀少且极为分散,没有古老的城市,没有长期积淀的学术文化传统,资源奇缺。从1636年哈佛学院建立直到19世纪上半叶,在以公理会、长老会和浸礼会为代表的各种各样竞争性宗教团体的热情支持下,美国先后建立了数百所小型学院。这种小型学院,除了提供为期四年的古典课程教学和最终的学士学位外,几乎不适合于开展科学研究和专门化的人才培养活动。据考察,当时一所典型的学院只有不足100名学生和大约5名教师。例如,哈佛大学1853届毕业班只有89名学生,全校一共只有不到400名学生。学生只要被认为掌握了足够的拉丁文、希腊文和算术知识,就可以进入学院学习。[2]这些学院的教育水平被公认为仅相当于欧洲的古典中学。直到19世纪中期,无论是在波士顿、纽约和费城这样的老殖民地区,还是在新近拓展的西部边疆地区,都没有真正的大学出现。不过,尽管这些小型学院的质量很低,却在一般美国人的意识中牢固地树立了高等教育的学院概念。其结果是,有志于学术的人,大量前往欧洲,尤其是德国,接受新式科研训练。到19世纪末,大约有一万人去过欧洲,他们在那里熟悉了新的治学方式并获得了学位,然后一批批回到美国。 1876年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创立,使授予博士学位和开展研究生教育成为一所学院提升为大学的标志,学者们第一次能够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把教学和研究创造性地结合起来,这标志着美国高等教育由学院时代进入大学时代。霍普金斯大学刚一成立便成为各大学竞相效仿的对象。它的成功和榜样作用,使哈佛、哥伦比亚、宾夕法尼亚、普林斯顿和耶鲁等老牌大学吃了苦头,有名望的教授纷纷离它们而去,加入了霍普金斯大学,其他地方的著名教授在调换工作时,也不再选择它们。[3]这就促使这些老牌大学彻底蜕变,将自己逐步改造成为现代大学。始终具有创新特质的哈佛大学于1870年开始彻底改造旧学院,通过引进选修制,发展研究生院,经过一段时期后脱胎换骨成为新的一流大学;一贯坚持保守主义的耶鲁大学在注重本科教学和自由教育的传统办学理念指引下大力发展研究生教育,也实现了成功转型。另一方面,霍普金斯大学还为芝加哥、克拉克和斯坦福等新的研究型大学的创立开辟了道路。芝加哥大学在建立30年之后便成为美国一流大学中的领袖;建校于1868年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在20世纪30年代以杰出和均衡的学科建设跻身于美国研究型大学之列;斯坦福大学、康乃尔大学和威斯康星大学等也在某种意义上一步到位地达到很高的起点,很快进入世界最高水平大学的行列。这一时期,美国研究型大学数量不断增多,规模不断扩大。1900年美国大学协会(AAU)成立,标志着一种新的高等教育组织形式——研究型大学在美国正式出现。美国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群体自19世纪末20世纪初纷纷崛起之后一直保持着强劲的发展势头。 美国高等教育系统的非凡性在于:它能够不断产生新的成功机构,其中大多数能够长盛不衰;处于这个系统顶端的是一批形成路径、特色各异的高水平大学。而其他国家的高等教育系统尽管可能拥有一两所高水平大学,如英国的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德国的柏林大学和海德堡大学等,但基本上没有形成群体,其兴盛也缺乏持久性。相比而言,美国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群体的多样化形态特征非常明显,在这个群体中,既有老牌大学,也有新建大学;既有小型学院,也有巨型航母型大学;既有州立大学,又有私立学校。这批研究型大学群体的崛起过程,也是世界高等教育中心由德国转移到美国的过程。[4]用历史的眼光来看,这样一个群星闪耀的高水平大学崛起的过程能够出现在美国高等教育发展史上绝非偶然,它是各种必然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本文将主要探讨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研究型大学群体是如何成功崛起的,隐藏在其现象背后的深层逻辑是什么。需要强调的是,本文是对美国研究型大学群体崛起的现象逻辑的阐释,而不是对某个成功大学发展模式的归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