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64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5905(2012)02-0026-07 最初的大学把教学作为主要活动和职能,科研游离于大学。洪堡把科研引入了大学,并使它和教学统一起来。那么,他如何构建了这种统一的?后来的人们践行其原则时,是如何和怎样产生了变化? 一、洪堡的“教学与科研统一”,如何可能? 我们认为,要理解洪堡的“教学与科研统一”原则,必须首先理解其教养观和科研观。 (一)教养:精神力量发展和道德完善 洪堡主张,大学不但要发现知识,更要使人获得“教养”(Bildung)。他在《论柏林高等学术机构的内部和外部组织》中指出:“高等学术机构的作用,由内而观之,在于沟通客观的学术和个人的修养”[1]。在洪堡看来,大学“无非是具有闲暇或有志于学术和研究之辈的精神生活”[2],闲暇的精神生活是“不求外在的目的”的,它仅仅出于“对活动对象本身的兴趣,或出于德行的理由”[3]。 那么,洪堡所说的“教养”该作何理解呢?洪堡认为,教养是比文明和文化这两者更高尚的状态,因为“当我们讲到德语的Bildung(教养)这个词的时候,我们同时还连带指某种更高级、更内在的现象,即情操(Sinnesart),它建立在对全部精神、道德追求的认识和感受的基础之上,并对情感和个性的形成产生和谐的影响”[4]。这样,“教养”不仅意味着精神力量的唤醒与发展,而且意味着道德的完善。 洪堡生活在德国古典哲学繁荣的时期,据贝尔格所言,“哲学方面洪堡先受到康德,然后又很快受到菲希特、舍林、施莱尔马赫和黑格尔的影响”[5]。与这些先验哲学家一样,洪堡也认为精神高于物质,因为现象世界的一切只有在精神中才能得到完满的解释。洪堡指出,在人类文化发展进程中,虽然很多现状处于因果链条之中,但很多进步却难以对之作出因果关系的解释;之所以如此,是由于“存在着一种从本质上说不可能被完全把握,从作用上说则不可能被预先测知的精神力量”[6]的缘故。 洪堡认为,世界历史的进程表现为一种向前推进的运动,但这并不意味着世界是一个目的系统,万物均在无限的时间序列中无尽趋向那一永远无法企及的终极目的。相反,世界存在一个初始的原因。这一原因之所以是初始的,是因为它是自主的、独立的,它自身之外没有原因;但它却是万物的原因,世界中的一切,无论是精神的东西还是物质的东西,都由它产生。这一初始原因就是“精神力量”,万物由之出发。 洪堡对这种作为初始原因的“精神力量”作了详细的探索和描述: 首先,精神力量具有创造性:“在人类隐蔽的、仿佛带有神秘色彩的发展过程中,精神力量是真正进行创造的原则”[7]。精神力量内在于人心,它蕴含着创造的生命力,因为它本身即来自于生命;这种具有创造性的精神力量一旦触及与它遭遇的东西,无论那东西是已知还是未知,都必然地起作用。 其次,尽管精神力量“不可索解”,但它贮存着认知的能力。“它从内向外控制着所有既存材料,把材料转变为思想或者使材料隶从于思想”[8],从而实现主观与客观、思维与存在的统一。精神力量是自由的,它完全按照自己的规律和直观形式独立地作用于外在世界;并且其作用的程度越强烈、方向越明确,人们由此获得的关于外在世界的观念也越明了、越丰富。事实上,在认知过程中,精神力量正是以其“全部的努力和高度统一性”[9]作用于提供给它的对象。 在洪堡看来,既然精神力量具有如此卓绝超群的性质和能力,它就可以而且应该是人的本质规定性。他说:“我们也可以而且理应把哪怕已抵达最高发展阶段的精神个性看作对一般人类本性的某种限制,看作一条个人必须遵循的路径”,于是“使人真正成其为人的精神力量,便是有关人的本质的简明定义”[10]。由此,人的本质规定性的实现就意味着精神力量的唤醒和发展,“如果个人或民族缺乏一种天才的召唤力,那么,思想就会像闪烁的煤块一样,永远不能燃起灼目的光焰”。[11] 在洪堡那里,精神力量不仅表现为超越具体民族或个人的“人类精神”;也表现为每一具体民族或个人的“精神个性”或“精神特性”。人类精神与精神个性是一般与个别的关系。 一方面,由于人类精神是高度完善的,洪堡把它看作柏拉图意义上的“理念”[12],从而精神个性因分有人类精神而是其所是:“任何个别的特性只有倚仗一种优势原则,也即排他的原则,才能够成其为精神个性”[13]。精神个性是作为一般的人类精神的具体存在。人类精神将其本质扩展、渗透到精神个性之中,从而使每一具体的精神个性显示出一般人类本性。因此,精神力量的作用“不仅见于思维和艺术表达领域,而且也十分突出地表现在个性的塑造(Charakterbildung)上”[14]。体现着一般人类本性的精神个性(或个人),在与他人联系的中,传递着作为一般人类本性的人类精神,他将自己内在的感觉、情绪、思想通过语言向他人表达,并借此引发他人的回应、理解。这样,“个性逐渐变得完善和细腻,从而使心灵的各个不同方面平衡和一致起来,并且赋予它们一种高度统一的、一如造型艺术所具备的形象”[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