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1928年5月,陆定一担任团中央宣传部长算起,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他已在党的宣传领域工作快40年了。因此,在思想意识形态领域里,陆定一有一个尽人皆知的雅号——“老宣传”。这不仅是因为迄今为止,他是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担任中央宣传部部长时间最长的人,而且是因为他“为宣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建设和发展党的宣传文化教育事业,推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倾注了毕生的精力,做出了重大贡献”(新华社发《陆定一同志生平》)。从这个意义上讲,他的另一个并不尽人皆知的雅号——“党内笔杆子”,更可以概括他的一生。 今年的5月9日,陆定一同志离开了我们,为了纪念这位忠诚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我们特意采访了与他一起工作过的一些老同志及其子女,写成此文纪念他。 求真求实,经得住历史考验 1981年3月12日,一部分当年曾在延安《解放日报》工作过的老同志,欢聚一堂,为《解放日报》史的编写提供史料。作为当年《解放日报》总编辑的陆定一,出席会议,并讲话。这篇讲话,就是现今收在《陆定一文集》里的《延安〈解放日报〉的改版》一文。 陆定一是在1942年8月担任该报总编辑的。当时延安整风运动已开展四个多月了。其实,早在4月3日整风运动开始时,毛泽东就点了陆定一的将,指名要他为《解放日报》编辑“学习”副刊,宣传“整顿三风”的思想。他撰写了《从实际出发》等一系列比较有影响的文章,论述从实际出发开展整风运动,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担任总编辑后,陆定一根据党中央的要求,以一种务实的工作态度,为当时的《解放日报》以及后来我党的新闻宣传定下了基调。 当时,《解放日报》的社长是博古同志,他主张,报纸的总编辑应该每天发表一篇社论。陆定一上任以前的总编辑杨松同志,就是按照这一要求行事的。陆定一上任后,认为报纸的社论是代表一种方向性、政策性的意见的,每天都发一篇,流于形式,就失去了它的指导意义,因而不同意这样做。 博古对此很有意见,他对陆定一说:“你看《真理报》(当时的苏共中央机关报)不就是每天写一篇社论吗?我们要学《大公报》嘛。《大公报》的老板张季鸾、胡政之,到报馆看重要新闻。王芸生(当时《大公报》的总编辑——引者)进去请示今天社论怎么写。他们商量一下就决定,今天写个什么什么社论。王芸生就去执笔,写了后再商量修改,一篇社论就出来了。张季鸾说:‘我们《大公报》的社论,只管二十四小时,第二天就可以擦屁股。’” 对博古的这番高论,陆定一不为所动,而且提出了针锋相对的意见。他说:“第一,我不是杨松;第二,我的社论十年以后还要经得起审查,不能只管二十四小时。”博古无奈,只好同意了陆定一的意见。从此,《解放日报》的社论就不是一天一篇了。社论也变得令人喜欢看了。 对于报纸撰写社论的方针,陆定一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当年为《解放日报》撰写的社论,不但在“十年以后”“经得起审查”,而且,有的即使在今天仍有其重要的指导意义。 关于这一点,只要我们翻开他在1943年9月1日为《解放日报》所写的社论——《我们对于新闻学的基本观点》一文,即可得到非常有力的证实。 为什么要写这样一篇社论,陆定一在这次座谈会上做了阐述。他回忆说:“那时报纸的编辑和记者们都是青年,二十几岁,其中有些人受资产阶级新闻学的影响。当时新闻学里的资产阶级唯心主义观点,是所谓‘性质论’Quality theory,认为新闻就是某种性质的本身。这同调查研究,实事求是,完全相反。自己的稿子,虽然不符合事实,也不许别人改,说‘我写的稿子有趣味性,你得登,否则你就违背了新闻学原理’。这种事情发生多了,我就写了一篇关于新闻学方面的文章,只写了一段,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还想写下去,没有写成,看来也不必写下去了。” 在这篇文章中,陆定一开篇就强调说:“辩证唯物主义,主张依照事物的本来面目去解释它,而不作任何曲解或增减。通俗一点说,辩证唯物主义就是老老实实主义,这就是实事求是主义,就是科学主义。”既然无产阶级崇尚的是辩证唯物主义,那么,“在新闻事业方面,我们的观点也是老老实实的观点。这种观点,在我们党开始从事自己的新闻事业时,就有了的”。 那么,这种“老老实实”的新闻观点是什么呢?陆定一接着阐述道:“辩证唯物主义认为,新闻的本源乃是物质的东西,乃是事实,就是人类在与自然做斗争中和在社会斗争中所发生的事实。因此,新闻的定义,就是新近发生的事实的报道。 “新闻的本源是事实,新闻是事实的报道,事实是第一性的,新闻是第二性的,事实在先,新闻(报道)在后。这是唯物论者的观点。” 既然如此,他强调:“辩证唯物主义的新闻工作者,必须尊重事实,无论在采访中,在编辑中,都要力求尊重客观的事实。” 接下来,陆定一又对唯心论有关新闻的“性质说”——新闻就是“政治性”之本身,进行了剖析和批判,并论述了新闻性和政治性二者之间的关系:“我们革命的新闻工作者,既然有唯物的社会观,就一定承认每个新闻归根结蒂具有政治性。但是我们认为,这种政治性比起那包含这种政治性的事实来说,乃是第二性的、派生的、被决定的,而第一性的东西,最先有的东西,乃是事实而不是什么‘政治性’。说‘新闻就是政治本身’就是把事实与其政治性的关系,头足倒置颠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