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3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2458(2012)01-0006-07 一、最初的“哲学”教学 日本最初的哲学教学究竟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或许不少人会认为这是一个没有任何线索、模糊不清的问题,不过幸好过去的基督教研究可以解答它,也就是距今420多年前的1583年(天正11年)。1580年,耶稣会高等教育机构——天主教神学院(Colégio)首次在丰后国府内创办,并开始了人文课程的教学。1583年10月21日,人文课程教学结束之后,神学生们开始接受哲学课程的教学。哲学课程采用的教材乃是在罗马诺神学院(Collegio Romano)教授哲学与神学的托雷多(Francisco de Toledo)所编撰的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解说。但是,这一课程是以拉丁语来进行的,而且,只有5名葡萄牙的神学生选择了这一课程①。就此而言,或许我们不能将之视为日本哲学教学之开端。 日本第1次出现“哲学”(philosophy,philosophia,filosofie)的记载,也是在与基督教相关的出版物之中。16世纪末到17世纪初,耶稣会第1次将活字印刷机带到日本,并印刷了基督教版的书籍。现存最为古老的资料,就是1591年在岛原加津佐出版印刷的《サントス[聖人]の御作業の内抜書》(圣人桑托斯工作之记载)一书,该书之中多次出现“ヒイロゾフイア”[philosophia、哲学]、「ヒイロゾホ」[philosopho、哲学者]等一系列词语。不仅如此,该书还出现了这样的记载:塞内卡[Seneca]赞美斯提尔朋[Stilpon]这位哲学家[philosopho、哲学者]所讲述的话语,这位哲学家的居住地在被敌军打败之后,大将德梅崔厄斯[Demetrios]遇到了哲学家,提到经历战乱之后什么都会失去。对此,哲学家却回答什么都不会丧失,也就是如果将此身拥有的财宝换为哲学的话,那么就绝对不会失去了②。在此,日本人并没有翻译“哲学家”这一概念,而是直接使用了葡萄牙语的[philosopho、哲学者]的表述。这也就是日本最早的使用例文。 以日本语来展开哲学的教学,西周大概是第一人吧。1862(文久2)年至1865(庆应元)年,西周留学荷兰莱顿大学。回国之后的第2年,西周就得到了幕府将军德川庆喜的召见,而后随侍左右。在这一时候,西周开设私塾,为众多的弟子讲授西方学问,也就是可能在这一时期展开了哲学教学。但是,西周究竟在这一时期——京都时期究竟从事了什么样的教学,却是难以了解细致。 明治维新之后,西周担任新政府(兵部省)的官员,同时还开设私塾——育英舍,并自1870(明治3)年开始以“百学连环”为标题进行了教学。所谓“百学连环”,乃是Encyclopedia一语的翻译,它并不是唯以哲学为对象,而是涉及整个学问;不仅如此,应该说西周也没有就哲学而展开详细的教学。但是,西周却进行了“致知学”(Logic)、“理体学”(Ontology)等哲学各个领域的概述,而且也概述了“哲学的历史”。尽管西周的教学极为简单,但却是日本最早的哲学概论,同时也可以说是日本最早的哲学史教学。 我们如今所使用的大多数的学问术语,事实上就是西周在这一教学以及1871(明治4)年至1873年期间执笔的《生性发蕴》所使用过的。“几何学”与“地质学”这样的学问称谓,“立法权”与“元素”这样的学术用语,“概念”、“命题”、“演绎”与“归纳”这样的哲学术语就是一个范例。而且,“哲学”这一概念本身也毫无例外地来自西周。 二、philosophy的翻译语 1862(文久2)年,幕府派遣使者赴外订购两艘军舰,西周与蕃书调所的同僚津田真道(1829年-1903年)一道随行赴荷兰留学。西周一行抵达海勒武特斯莱斯[Hellevoetsluis]之后即进入荷兰莱顿大学,师从中国学——日本学教授霍夫曼(J.J.Hoffmann)。在赴荷兰的船中,西周写下了一篇荷兰语的文章——这篇文章也交给了霍夫曼教授。在这篇题为“致有关人士”的文章之中,西周就自己的留学意图进行了这样的阐述:“不管是致力于改善与欧洲各国之间的关系还是为了进行内政或者设施的改良,皆需要更高一层的学问。这样就必须要向统计学、法律学、经济学、政治学以及外交学等领域进行求索。这样的学问在日本还不为人知。……除此之外,我还想学习被称为哲学或者爱智学的学问,它与我国法律严格禁止的神学不同,乃是笛卡尔、洛克、黑格尔、康德等大力宣传的学问。”③霍夫曼收到该文之后,就向西周介绍了同事、经济学教授西蒙·卫斯林(Simon Vissering)。卫斯林就在自己家中为西周、津田开设了自然法、万国公法、经济学等课程。 在这篇文章之中,西周强调自己要学习日本需要的法律学、经济学,并将它视为自己的首要目的。同时,西周也表明自己对于学习哲学抱有浓厚的兴趣。在留学荷兰之前,西周就对哲学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并且有所了解,这一点通过其留学之前寄给友人松冈的信函即可一目了然。西周写道:“小生最近得以了解西方之性理学、经济学等学问之一端,大为惊叹其乃公平正大之论,而觉悟到与以往所学汉说存在大相径庭之处。只是其所言ヒロソヒ之学,阐述性命之理不轶于程朱之学,本于公顺自然之道……”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