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8862(2011)12-0046-06 现象学作为事物和世界对于人的知觉显现的现象的研究,理应关注听觉显现的声音现象进而构建一种声音现象学。当前国外学界对声音现象学的研究以美国著名现象学家唐·伊德为代表,他在《听和声音:一种声音现象学》中对声音现象学进行了系统研究,区分了“在场”的声音现象学和“不在场”的声音现象学,为我们将现象学理解为声音现象学范式提供了理论可能。此外,德里达通过对胡塞尔和海德格尔现象学的独特解读,为我们将现象学理解为“声音现象学”提供了良好的范例。德国现象学会前主席、著名现象学家克芬斯·黑尔德更是通过对海德格尔早期和晚期的现象学分析,将海德格尔的现象学理解为“声音现象学”。综上,声音现象学作为一种研究范式已经引起了美、德、法等国外现象学家的关注,但国内关于声音现象学的研究还没有引起学界足够的重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理论缺憾。我们认为,现象学对“声音”现象的研究为构建一种“声音现象学”范式奠定了基础。 听觉声音现象学的研究在现象学界一度没有得到普遍的关注。法国现象学家梅洛-庞蒂在1945年出版的《知觉现象学》中关注过声音问题,但不够系统和明晰;德里达在1967年出版了研究声音的现象学专著《声音与现象:胡塞尔现象学中的符号问题导论》,开启了声音现象学研究的先河;直到1976年唐·伊德出版了《听和声音:一种声音现象学》,并于2007年再版,声音现象学才在学界产生了重要影响。 伊德认为,以往的哲学传统偏爱光和视觉的模型和隐喻,这种“光和视觉”模型给当代哲学造成了无法解决的问题,包括“他者心灵”问题、“上帝”问题和“我”的“自我”问题,它们在传统哲学的“光和视觉”隐喻中都表现为“不可见”的问题,并因之最终导致人们对“光和视觉”隐喻的批判以及对听觉和声音现象的注意。“在广泛的希腊文化中,阿波罗神对光的爱必须以马西亚斯的对声音的爱加以抗衡。”①伊德认为,西方文化除了阿波罗的视觉主义的隐喻,还有另外的根源,即随着声音的节奏而运动的“跳舞的上帝”的听觉和声音隐喻。这种传统存在于犹太人神学关于语言和声音的形象化描述中。犹太人的上帝是通过说话和声音而现身的,而不是通过可见的视觉存在。同样,人类的生活也处在声音包围之中,人类通过发声的语言和他者及上帝相统一。因此,声音现象呼唤一种“听的哲学”。但是这种“听的哲学”的目的不是要取消视觉,“它的更深刻的目的是使哲学从现在关于视觉经验的想当然的信念逐步转向一种关于经验的不同理解,这种理解在听觉经验的现象学中有其根据”②。对不同于视觉经验的听觉经验的理解和关注,是伊德提出听觉声音现象学的理论初衷。现象学不仅仅是“视觉”和“光的现象学”,还应该是“听觉”和“声音的现象学”。 听觉的声音现象学感兴趣的是“和听觉经验维度相关的本质可能性的特定类型”,即“生存论的可能性”,正是这种“‘生存论的可能性’形成了在人类经验的真实方面的研究的一种特定的可能性类型”③。“生存论的可能性”首先需要在听觉“经验中被实现”④。伊德对听觉声音现象学的研究首先集中于对声音现象做现象学的描述,主要研究世界的听觉的维度、声音的形状、听觉场、听觉的时间性结构、听觉的视域等现象学的基本问题。但是这仅仅是听觉声音现象学研究的一个初级方面,正如伊德本人所说:“声音和听觉现象学的第一次运动可以被看作是关于听觉领域的初级考察。它首先开始于(和视觉)近似和处于焦点上的中心听觉。它从这种听觉移向‘外部’的事物的声音,从这种声音移向对相对的沉默的听以及对沉默的视域开放。这种考察一直关注世界的声音。”⑤听觉声音现象学还有第二次运动,即“转向听觉领域更仔细的再考察,这个运动会提高听觉的生存论意义。我们听到的声音不‘仅仅’是声音或‘抽象’的声音而是有意义的声音。在首要的意义上,听是对声音的听,是在最宽泛意义上的对人的语言的声音的听”⑥。听觉声音现象学应该研究充满声音的文字和有意义的人类的声音,而不是物理学的、无意义的、“纯粹的”、空洞的声音。在此意义上,声音经验是一种“复调的和多音复合的经验”;同时,“听”也变成了“复调”的“听”了,“我听到的不仅仅是世界的声音,在某种意义上,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和来自我自己的声音。在复调中有以知觉模式和想象模式的双重模式进行的声音的二重奏”⑦。显然,声音现象既不是纯粹想的,也不是纯粹知觉象的,它是两者的“交织”和“混合”。同样,听觉也不只是听“言”,还要听“言外之意”和“话外之音”,“会说的”也需要“会听的”。这一听一说构成了“主体间性”声音和人类之间的有意义的声音。 伊德认为,最能体现人类主体间性有意义的声音是戏剧性的声音,“在戏剧性的声音中有声音的完满性和作为具身化文字范例的意义的完满性的统一”⑧。作为言说的文字的语言的核心就是“戏剧化的声音”,“重新确定这种声音的地位就是重新确定作为在语言中存在的必不可少的、本质的人类主体间性”⑨,“声音现象学在这种意义上不仅回到了声音中具身化意义的中心,而且回到了生存论的声音,回到了人类之间发生的说与听”⑩。总之,“戏剧化的声音扩大了遍及人类声音整个范围的声音意义的可能性。上帝、事物和他者以及所有位于作为声音视域范围的沉默中的一切都将获得声音”(11)。戏剧化的声音是使“不在场”的声音共同“在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