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庐山训练,人们一般会想起1933、1934年的两次训练,两次训练和南京政府发动的对中共的第五次“围剿”紧密相关,引起史家较多重视。其实,在这两次训练之后,1937年7月,南京政府曾延续1933年开始的训练传统,再次在庐山开办暑期训练团,开始最后一次即第三次庐山训练。由于和抗战爆发时间重叠,加之受战争爆发影响提前结束,第三次庐山训练被隐没于更大历史事件光环中,长期未得彰显。本文依据相关史料,试图对此一事件作一初步研讨。 1937年的庐山训练是前两次庐山训练的继续。实际主持三次训练的陈诚追述,二次庐山训练之后,1935年“军事委员会乃扩大其训练范围,筹办庐山暑期训练团,召全国党政军教等文武各界干部集中海会训练。是二十四年暑期训练团之筹办,即为本届训练之胚胎。旋因川滇祸难未靖,委员长驻节锦城,不克分身,遽尔终止。后在峨嵋改办军官训练团”。①1936年5月,蒋介石再令筹办庐山训练团,但随之两广事变发生,筹办事宜“又即停止”。②经过两次筹办的半途而废后,1937年第三次庐山训练终告实现。 作为前两次训练的延续,1937年的庐山训练从体制上沿袭着前两次训练的框架,但内容和目标却发生重大变化。对此,酆悌在有关训练的呈文中说得很清楚:“前数期庐训,偏重对内求统一与剿匪工作之训练,今后则须为抗战的国防工作之训练,是为庐训第二阶段之主要目的。”③这次训练,国内政治环境和当年大不相同,两广、西南归顺,南京中央对全国的控制力进一步加强;国共关系出现明显转机,特别是西安事变后,国共开展合作谈判,此次庐山训练前后,国共在庐山的谈判也在进行,因此训练已经不再有针对中共的内容,而是把复兴民族、抵御外侮作为训练的直接目标。训练团组织纲要明确规定,训练团“设立之目的,在使全国受训之党政军学等工作人员,恪遵总理遗教,服从革命纪律,锻炼健全体格,增进服务智能,以期领导全国国民,完成国民革命,复兴中华民族”。④训练纲要中军事组的要求是:“统一军队教育,发扬国军精神,以完成整军御侮之使命。”⑤针对外侮的目标已经毫无隐讳。关于训练的这一目标,蒋介石对训练团官长的训词中解释得非常直白:“就是要训练我们如何尽量贡献我们的聪明才智和生命自由给国家,如何用我们的血汗来培养并充实救国的力量,以突破帝国主义者所加于我们的一切不平等条约的束缚……就是国家争自由、民族争生存的最后战斗的训练。”⑥当时,刘茂恩和郭汝瑰都参与训练,一为教官、一为学员,二人后来一去台湾、一留大陆,但他们在回忆中都明确指出:“这种训练是为动员抗战作准备,是一种机会教育。”⑦“这次训练中,没有再讲‘剿共’战术,而主要是宣传抗日了。”⑧ 1937年5月,第三次庐山训练正式开始筹办。5月1日,训练团筹备处在南京开始办公。军政部常务次长陈诚兼庐山暑期训练团筹备主任,叶楚伧、王世杰、陈立夫等为筹备委员。5月6日,庐山军官训练团筹备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商定团名、训练期限、训练单位及受训人员资格等事项。13日,庐山暑期训练团筹备委员会召开第一次全体会议,确定训练对象为全部师旅长及前西北剿匪部队连长以上军官,及各省党委中学校长训导员、军训人员以及各地专员与各县教育民政科长等。随之又将“连长以上军官”改为“团长以上”。24日,确定训练团组织纲要,规定:“受训人员,以现任党务、军事、教育、县政、警政、军训、政训各级工作人员及童军干部、新运干部各一部为限,分别编入第一第二两总队,施行训练。各机关派送受训人员,女性除外。”⑨训练团直属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训练共分三期,训练地址设于庐山海会寺,另以一部设于牯岭。 第三次庐山训练筹备期间,由于西安事变身体受伤,蒋介石未能事事亲力亲为,但仍予以悉心指导。1937年5月,他在日记中记下当月大事预定表:其中第一条就是:“暑期训练班之设计(西北党政人员)”。⑩5月1日,训练团筹备刚开始,他亲电江西省主席熊式辉,提出训练团将以九江和星子两县作为实地考察基地,令其准备接待。(11)2日,致电陈诚强调筹备委员应“另增党部、内政、教育各部人选,中央党部并须多增几人”(12),随后,蒋亲自核定训练团的筹办计划,5月15日,他在日记的一周总结中记有:“暑假训练计划已定。”(13) 蒋介石对训练课程的制定和老师聘请十分重视,亲自规定课程,指示训练团课程时数:“以学科占十分之六,术科占十分之四。”(14)陈诚在回答学员问题时明确谈到:“本团各种课程,多半是由于团长手订的。”(15)蒋尤其重视训练老师的聘请,亲电交待:“暑期训练应预约讲演之教师,其课目重要者:一、管理法与办事效率,请杨绰安。二、颜习斋哲学与程朱陆王哲学之分析,请胡适之讲,共约三小时,请以中之名义属王雪艇先生代约。三、逻辑学。四、统计学。五、地方财务行政。六、地赋。七、土地制度与中央新通过之大纲可商果夫兄。八、林垦矿务之重要与筹备可商实业部长。”(16)5、6月份,蒋介石亲电或转电胡适、吴稚晖、戴季陶、汪精卫等,邀请他们上庐山为训练团讲课。 反映着蒋介石事必躬亲的性格,其关于训练团的指示可谓巨细糜遗,为营址事,致电陈诚,令设立海会寺与牯岭两个训练营址,“文人与年岁较老不能扒山者驻牯岭”。(17)临开训前,交待陈诚准备向学员备送书籍:“康济录、自卫新知、科学与学庸(即科学的学庸)等书应早预备印行”。(18)其所列三种书中,《科学的学庸》是他本人在第二次庐山训练时的讲稿,《康济录》是中国古代论述赈济、救荒方略的重要著作,《自卫新知》则汇辑历代防御战略、战术及其得失评断。后两种书在第二次庐山训练时已有推荐,此时作为备送书籍推出,当然和这两本书讲述国家防御和灾难应对主旨有关,既显示出训练的抗战意向,也传递出蒋对抗战路径、前途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