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934X(2011)02-0090-05 从《立言画刊》上的《废邮存底补》说起 书信的首要功能,当然是彼此感情的沟通和信息的交流。在古代交通不甚发达的情况下,人们偶尔得到远方友朋的一封问好的书札或外出游子的一封报平安的家书,那该是何等感激欢欣的事啊,因此书信在古代被人珍若拱璧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到了现代交通条件大大改善,但书信的地位似乎不减,而其作用也显著增加,除了沟通信息、交流情感的传统功能之外,它还被发展成一种散文或小说文体,甚至文论形式和文学互动方式,丰富了现代文学的形式。 沈从文也许是现代作家中最爱写信也写信最多的人。尤其自上世纪三十年代以来,他作为京派文学的重镇,主持《大公报》“文艺”等副刊和刊物,常常接到文学青年求教的稿件和书信,体贴人情的他尽可能地复信给予鼓励和辅导,其中一些复函也曾以“废邮存底”之名择要刊登在刊物上。在这些“废邮存底”中,沈从文往往结合自己的创作经验,针对文学青年的创作难题给予中肯的分析和恰切的指导,同时也联系文坛的热点问题,与同行交流看法,所以它们发表后曾经引起了广泛的反响。事实上,这些“废邮存底”也可说是沈从文特创的一种可与读者互动的文论形式,它们在京派文学观念的传播以至京派文学圈子的形成过程中,是起了显著作用的。稍后,接编《大公报》“文艺”副刊的萧乾也追随沈从文,写作和发表了不少“废邮存底”。1937年1月,上海的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了《废邮存底》一书,这是沈从文以及萧乾的“废邮存底”的首次结集,但还有不少遗漏,所以有心人很快就动手辑补。 前不久,我随意翻阅北京沦陷期间的一份戏曲曲艺刊物《立言画刊》,没有想到在那样一个时刻的这样一份刊物上,居然有人为沈从文和萧乾的废邮存底做补遗连载。这个连载题为《废邮存底补》,下署“沈从文 萧乾合著 陈醉蓼拾遗”,它先后重刊了沈从文和萧乾的十一封“废邮存底”,其各期的目录如下—— 第77期(1940年3月16日出版),废邮存底补一、《野心应该逼视着成绩》(沈从文) 第78期(1940年3月23日出版),废邮存底补二、《关于“批评”一点讨论》(沈从文) 第79期(1940年3月30日出版),废邮存底补三、《梦是现实的推动力》(萧乾) 第80期(1940年4月6日出版),废邮存底补四、《论技巧》(沈从文) 第82期(1940年4月20日出版),废邮存底补五、《给志在写作者》(沈从文) 第83期(1940年4月27日出版),废邮存底补六、《从艰难中去试验》(沈从文) 第84期(1940年5月4日出版),废邮存底补七、《天才与耐性》(沈从文) 第86期(1940年5月15日出版),废邮存底补八、《意识与技巧》(萧乾) 第87期(1940年5月25日出版),废邮存底补九、《别怕难别偷懒》(沈从文) 第88期(1940年6月1日出版),废邮存底补十、《不用写恋爱诗》(沈从文) 第89期(1940年6月8日出版),废邮存底补十一、《实生活:创作的至上原料》(萧乾) 此后的《立言画刊》再未见续刊《废邮存底补》,则陈醉蓼所补沈从文、萧乾的废邮存底,大概就这么多了。辑录者陈醉蓼的情况不详,从他1939年在《中国公论》第1卷第4期上发表的旧体诗《近作二章》来看,当是一个羁留沦陷区、卖文为生的文人,能为旧诗,喜欢京剧,常有剧评发表,同时也能够欣赏新文学,所以才会辑补沈从文、萧乾的废邮存底,可见他是个颇为留心新文学文献的有心人。那时的学界文坛还普遍缺乏新文学的文献意识,得到重视的也只有鲁迅的佚文遗文,其他作家的散篇文字还没有进入人们的学术视野。就此而言,《废邮存底补》不仅是最早的沈从文、萧乾佚文的辑录成果,也可谓现代文学文献整理的开风气之作。虽然在今天这些文献已不难见到,比如上述《废邮存底补》中的沈从文八篇废邮存底,均已收入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出版的《沈从文全集》(以下简称《全集》)第16卷和第17卷,但陈氏的率先辑佚之功仍不可没。特别难能可贵的是,陈氏整理重刊的这些废邮存底,乃是根据沈从文、萧乾的底稿,并且与《大公报》上的刊发本作了校勘。这一点,他在《立言画刊》第77期开始重刊这些废邮存底时,特意写了一段话做了交代—— 事变前,萧乾主编《大公报》“文艺”,当时有许多作家与读者以关于文艺上写作的问题相质,经沈从文与萧乾分担答复。后蒐集成书,曰《废邮存底》,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编入“文学丛刊”中,定价四角五分。内容收入沈作十四篇,萧作二十二篇。书到北京,即告售罄,足见此书之价值!惟当时《大公报》上所发表者不只此数,读者咸认为憾事。且该报旧存经事变后,多拉杂焚烧,无法寻觅。近在友人某君处得见底稿,认为珍贵异常!商之抄录,按期发表于本刊,幸蒙慨允,料读者定保存而珍惜之也。